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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真山人看見那人的容貌,又聽見那人的回答,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忽然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陸風惑?……哈哈哈,陸風惑。陸風惑!一切皆是因為陸風惑!若不是陸風惑,我不會淪落至此!我不會淪落至此啊!!”
陸風惑被他叫得頭皮發麻。
大哥大哥,知道你愛我。愛愛愛!給你愛!但是也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叫我這麼多聲啊!
元真山人的眸光驀然變得狠厲起來,那眼神似乎恨不能將陸風惑生吞活剝了。他的位置距離陸風惑極近,幾乎只有五步之遙,他的速度也極快,只是瞬息之間,他便連人帶劍來到陸風惑身前。
利劍衝著脖頸而來,削落身側一縷長發。
宋孤陽瞳孔驟縮,“陸風惑!”
陸風惑還未反應過來,便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雪松檀香縈繞鼻尖,一切危險被隔絕在外。
身前之人將他抱得極緊,似乎極為害怕方才發生的一切。
陸風惑微微有些發愣,隨即反應過來方才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掠過些許後怕,但是更多的是放鬆與對身前之人的歡喜。
陸風惑回抱宋孤陽,臉頰埋在肩頭柔軟綢布之中,唇角克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如此在意我的安危,說你不喜歡我我都不信。
宋孤陽身後幾步之遙,一把利劍自元真山人的手中掉落在地。
在方才那瞬息之間,宋孤陽飛速上前抱住陸風惑躲避,同時手掌攥住元真散人握劍的手腕,將那手腕向著相反的方向折推而去。
那本來刺向陸風惑的利劍,最終以一個怪異的姿態刺向他自己的脖頸。
元真山人脖頸之上出現一條血線,很快失去了聲息。
至死,他都沒有看清宋孤陽是如何動作的。
宋孤陽轉頭看向場地之內的另外六位閣老。
六位閣老親眼目睹元真山人是如何被輕而易舉殺死的,此時對上宋孤陽的視線,心底皆是一片冰涼。
面對這樣的存在,元真山人尚且不敵,他們又如何能夠抵抗。
至此,所有閣老盡皆服輸。
宋孤陽目光重新落在懷中之人身上。
他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似乎在查看陸風惑有沒有受傷。
陸風惑眼眸微彎,正想說自己沒事,沒有任何問題!便見黑袍尊主伸手。
骨節修長的手指撩開一點暗紅衣領,露出其下的白皙皮膚。
領口被觸碰的地方感覺奇特,帶起些許顫慄之意。
陸風惑按住宋孤陽的手掌。
低頭看去時,才發現鎖骨處竟然出現點點淤痕。淤痕鮮紅,一直蔓延至肩膀處,越是往裡越是觸目驚心。只是大庭廣眾之下,衣服不好褪去,所以不知道具體如何。
宋孤陽將陸風惑的領口整理好。
將領正好將六位閣老用太陰寒鐵壓制完畢,此時走過來恭敬拱手:“主上,天機閣失去幾位閣老,已然不足為懼。剩下之事,交給屬下等人便好。”
“可行。”
宋孤陽偏頭看向旁側的白衣僧侶。他眼底掠過幾分深思之色,片刻輕笑出聲:“天機閣弟子眾多,犯事者不知凡幾。官府牢房有限,怕是一時容納不下這麼多人。此地距離白蓮寺極近,不知傅寺主可否重啟天獄,暫時關押部分天機閣之人。”
此時有利於江湖百姓,傅雲明沒有拒絕。更何況,宋孤陽曾經幫過他大忙,算是有恩於他,面對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傅雲明更是不會拒絕。
將領向著傅雲明拱手行禮,算是打過招呼了。
傅雲明至此停留下來,處理天機閣與白蓮寺天獄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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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靜謐的幽暗之中,一人跪坐在地。
那人穿著一身白衣,腰帶之上一圈藍色纓帶。他膚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似乎長久沒有見過天日。
蒼白的手掌之間握著一個古樸龜甲。
龜甲色澤漆黑,上方刻有各類玄奧字符。卻突然間,那龜甲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猛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嚓”聲響,碎成了幾個部分。
白衣之人睜開雙眼,露出一雙奇特的藍灰瞳眸。
看著那四分五裂的龜甲,白衣之人神色疑惑。
“嗯?”
天機閣,出事了。
白衣之人緩緩起身,在這片幽暗之地行走起來。似乎是長久沒有行走過,白衣之人剛開始時步伐還尚且蹣跚遲疑,隨即便越發平穩起來。
蒼白的腳踝間繫著一串銀鈴,走動之間,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走出幽暗之地的那一瞬間,白衣之人露出一頭霜白的長髮。陽光之下,那披散的白髮邊緣反射出微微光芒。
白衣之人伸手接住外界的明媚陽光,尚且年輕俊秀的面龐之上露出幾分怔忪之色。
他有多久沒有見過這天光了?
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似乎自從天機閣建成開始,他便沒有離開過這裡。
不過留在這裡,是他自願之舉。
他體質特殊,留在這裡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長久停留在這裡,直至海枯石爛。
然而如今天機閣出事,他不得不從這裡離開。預算之中的那個變數已然出現,他得儘早將那變數處理完畢,否則後果不可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