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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
老太太說,她背著雙手,走在謝見星身邊:「小伙子好啊,挺有力氣。」
謝見星沒搭話,她自顧自地說開了:「年輕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年紀大了,就感覺到有個孩子在身邊的重要性,哎。」
上三樓的時候,謝見星將電視機在拐角的樓梯口擱了一會兒,借力再次抬起:「你是一個人住?」
「對呀,」老太太言語中顯露出一絲寂寥,「我老伴兒三年前去世了,我們沒有孩子,這幾年這種事都是我一個人操辦,著實累得慌。」
此時已經快接近頂樓了,謝見星放慢了速度,老太太走在他前方領路,最終在最靠近窗口的房門前停了下來。
老太太沒有取出鑰匙,而是直接擰開了門鎖,將房門大大敞開:「進來吧,小伙子,我出來的時候沒鎖門。」
房間裡很黑,老太太站在門口的交界處,卻沒有開燈。
謝見星站在門口:「不鎖門不怕不安全嗎?」
「我們這城市都是老熟人了,有什麼好怕的?」老太太不以為然地擺手,「怎麼不進來?小伙子,你扛著也挺累的吧。」
謝見星:「怎麼不開燈?」
「燈泡壞了,我反正也不做其他事情,一直沒時間換。」老太太說,她指著靠近門口的一張小桌子,「你就給我放這兒吧,年輕人,謝謝你。」
謝見星就著一個沒進門的姿勢,將手中的電視機放在老太太說的桌子上,他甩了甩手,半個手掌被電視機的重量壓得通紅,他看了老太太一眼,指著裡面的燈泡說:「要幫你換嗎?」
所謂幫人幫到西。
這下老太太詫異地問:「你會換燈泡?」
謝見星:「我有一個會換燈泡的弟弟。」
他佩戴上從第一個世界得到的稱號,再一眨眼的空腹,玩偶弟弟便出現在了老太太的眼前。
這老太太也不驚訝,她看樣子還很喜歡玩偶弟弟,這下可是真心實意地笑了。
謝見星推了一下吳舟的肩膀:「去吧。」
玩偶回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它同手同腳地走進房間裡,看著老太太從壓箱底的箱子裡翻出一個新燈泡給他。
試了一把椅子,就算它踩在上面,也夠不到天花板。
玩偶回頭看站在門前的漂亮青年,對方沖他指了指那張桌子。
吳舟沖謝見星翻了個白眼,用小手抓住桌子邊沿,拖到燈泡底下,爬上桌子,動作麻溜地換上了燈泡。
伴隨著「啪」的一聲,屋子亮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站在門口的謝見星看到了屋子的全貌——
就像很久沒人住過那樣,灰塵布滿了地板和家具,而其中一個正對房門的躺椅上躺著一具屍體,是那種過了好久沒人理睬的屍體,已經風乾,外面裹著花棉襖。
而再一跳躍,屋子的表象又變了,老太太驚喜地伸手去摸吳舟的頭:「弟弟好厲害,你叫什麼呀?」
吳舟:「。」
謝見星:「吳舟。」
「那你呢?」老太太捏了一把吳舟的臉。
「謝見星。」
玩偶弟弟猛地抬起頭看他。
你丫不是叫除歲?
謝見星裝作沒看到它的小眼神,真難為這小眼睛了,還能傳達出這麼生動的情緒。
「好名字,」老太太說,「要不要進來喝杯茶?感謝感謝你們,我老伴還留下了一盒好茶,一直放著呢。」
謝見星想了想,同意了。
一人一偶在客廳里坐下,老太太拆了一包薯片遞給吳舟,它動作緩慢地拿起一片,放進嘴裡,咔擦,咔擦。
而謝見星的面前放著一杯茶。
熱氣氤氳了青年的視野。
老太太感嘆:「如果不是我老伴那件事,我也不至於不能抱孫子,真是命啊。」
謝見星沒喝那杯茶,聞言問道:「那件事?」
「是啊。」老太太的眼神悠遠,仿佛又回到了回憶中,「我老伴的職業很特殊,他是記者,但是格外沉迷於一些民俗傳說。」
「我們這座城市有很多傳說,什麼辦公樓案件,什麼神奇餐館之類的,但是最令我老伴沉迷的是一個更加虛無縹緲的傳說。」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才道:「這座都市是活的。
「每一位居民,都是都市的一部分,能夠影響到它。」
「而人與人的交往會產生一種能量。」
「交談的能量,接觸的能量,幫忙的能量,感謝的能量,最終會集合成一股願力,成為都市的意志。」
「我的老伴兒沉迷於這樣的說法不可自拔,他辭掉了工作,開始研究這種能量。一開始,他弄熟了這幢樓里的鄰居,經常去鄰居家幫幫忙,互相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總之那段時間,他投資經常能賺到錢,我們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直到有一次,一個歹.徒劫持人質,被他撞上了,他出手見義勇為,但是卻在那次纏鬥中落下病根,不僅身體壞了,而且還喪失了生育功能。」
「他也失去了和別人交談的樂趣,變得孤僻起來。」
「我們就一直沒有孩子,直到他去世……」
老太太用手抹了抹眼角。
謝見星沉默了一會兒:「節哀。」
老太太擺擺手:「很久沒有人來做客了,一不小心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