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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號的確是很注重效率之人,很快,他便帶著四人走了過來。
這四人兩男兩女,穿著和三號同樣的黑西裝,長相清秀,但臉上都帶著憂愁之色。
三號介紹這幾人,其中年紀稍大的男子是十七號,臉上有顆痣的是十五號,黑長直女子是十四號,大波浪髮型的女子則是十六號。
這裡全都是以數字代號相稱。
「接下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帶領他們進來的三號撩開袖子,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我們有六人,這裡只有四個人……」常寧不假思索,出聲阻止道。
可是三號已經走遠。
謝見星出聲叫住了他想要追出去的腳步:「別追了,我們還有其他『病人』。」
「誰?」
謝見星:「宿舍。」
常寧愣住了。
他竟一時遺漏了宿舍之人。
會住進宿舍的都是污染嚴重之人,而能在這單位工作的,很明顯沒有那麼嚴重,僅是輕症,而治療前者明顯比後者難的多。
等到面前的這四位被污染成為徹底的怪物,才會入住怪物宿舍。
但這也隨之帶來了一個問題,大家都想選擇輕症患者作為病人——
溫詭忽地拍桌大笑起來,他伸手取了會客桌上的瓜子,開嗑:「哎呀,這可怎麼辦?這名額怎麼分?」
周林明冷笑:「你說的跟事不關己一樣。」
常寧面部抽搐了許下,忽地開口道:「我話先說在前頭,不管你們怎麼挑,但我肯定是要挑眼前其中一個的。」
他平素為人並不起眼,這會兒這麼說卻讓人刮目相看。
只是夏天卻不樂意了:「你這話又是怎麼說的?」
她不願意在這幾位「病人」眼前說的太過,只得將嗓子眼裡那句「憑什麼」咽了下去。
他們爭執間,那十六號大波浪髮型的女子撩了撩自己的長髮,用手指捲起一絲髮尾,拖長了尾調無精打采道:「怎麼,難道選擇權不是在我們?」
她這話一出頓時打斷了其餘人的爭論。
「見笑了,選擇權當然在你們手裡。」 小葉子瞪了一眼常寧,揚起一抹笑容對著十六號解釋,「各位要請我們來醫……治癒你們,總有原因,不如先說來聽聽,再作決定。」
她本來順口打算說「醫治」,但考慮到職業畢竟是「治癒師」,還是換了個彆扭的說辭。
十六號揚了揚下巴,沖十四號的黑長直女子倨傲道:「那不如你先說吧,十四。」
十四號一直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手指,聞言譏諷地說:「說就說,我可不像你,瞻前顧後的,我們都是一個病情,很簡單,我們不想工作了。」
謝見星是準備聽上一段長篇大論的。
他甚至單手托著下巴,懶散地等待著對方的病情敘述,沒想到只等來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毛。
小葉子忍不住重複道:「不想工作?」
這是病?
「對啊,」十四號停下了一直撥弄指甲的手,她的眼神迷離起來,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中,牙齒咬著嘴唇,「我們以前都是很愛工作的,我還有好多工作要去做呢,但是……但是我卻一點都不想工作,我想玩,我想吃,我想躺著。」
溫詭正擱那邊剝瓜子,他翹了個二郎腿,手邊放了一堆瓜子殼,隨即他一把抓住一旁的瓜子仁一把倒進口中:「我也想吃,我也想玩,我正吃著呢,這算什麼病?」
「不,你不懂。」打斷溫詭說話的是十五號,十五號臉上的痣在他說話間高低起伏,這痣比起尋常的痣有些過於龐大和漆黑,比起痣,倒更像是某種詭異的傷痕,「我想工作,我是想工作的,除了工作,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工作,學習,學習更先進的經驗,我時間不夠了,但是,但是我又提不起勁工作!」
他的表情猙獰起來:「就像現在,我怎麼能坐在這裡跟你們聊天呢,我想工作,我好想好想工作,還想學習,學習新的知識,但是,這樣坐著,什麼都不干,真的好快樂。」
「我像是被分隔成了兩個人,我想工作,我又不想動,坐著實在太快樂了,可是我不應該這樣快樂的,你們懂嗎,這種痛苦?」
其餘人:???
……還真是不懂。
但是總不能這樣直說自己不理解。
夏天的表情管理不夠到位,她的表情扭曲起來,要笑不笑地順著對方的話:「那就不工作,放鬆一下……?」
「這怎麼可以?」十七號的中年男子怒目圓睜,被冒犯了般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猛地一拍桌子,溫詭面前剩下的瓜子殼被他拍了個騰空而起,又灑落到桌面,「人怎麼能不工作!」
謝見星收回托著下巴的手,慢慢坐直了身子,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眼神卻是亮閃閃的,好像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有意思:「對啊,人怎麼能不工作?工作是飯,一頓不吃就要餓的。」
「您先別激動。」小葉子清了清嗓子,趕忙安撫,「先坐。」
十七號的神情緩和下來,坐了回去,語氣卻仍是慷慨激昂的:「工作,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同時,學習也不能落下,活到老,學到老,邊工作邊學習,在工作中學習,對,我不能在這裡坐著,我要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