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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驍騎尉家中一子趙鴻隨林俊生生困死,死時年方十七。」
「李大人女兒柔美溫婉,被一旨送入皇宮,吾皇取樂,竟隨手又送給了底下大臣,折磨致死,肚子裡的孩子生生被刨開取了出來,扔進了亂葬崗。」
「……」
少年手指不緊不慢叩在桌案之上,語氣更是漫不經心,就好像這些揭人傷疤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般。
少年每說一句,底下幾個中年男人臉色就慘白一分,甚至連椅子都有些坐不穩。
慕今朝輕笑,似乎也沒在意:「這樣的大宋,就是你們誓死效忠的大宋。」
再隨後,帳篷里誰也不知道繼續談論了什麼,只是,暗處,有什麼事情終究發生了變化。
在所有人都出去以後,慕今朝一個人待了很久,周身是一望無際的死寂,沒有一絲光,似乎再亮的燭光都照不進他眼底。
他拆了書信,目光落在上面雞扒一般的小姑娘字跡,只是反反覆覆的看,最後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好好一封書信,愣是寫得像畫兒一般,好多字不會寫,就畫了兩個圓頭圓腦的小人兒比劃代替,簡直嬌憨至極。
———慕今朝!你此去半月有餘,可……%&…小…*¥…我。
他似乎能想起,小姑娘寫信之時抓耳撓腮的下筆,以及小姑娘那雙水亮亮宛如星子的眼。
教了她不少字,卻還沒教會她寫書信。
小姑娘能寫信,已經大有長進了。
慕今朝提筆在書信上回了字,跟著書信回許州的,還有一本厚厚的字帖。
第76章 謀算
———已閱,錯別字甚多,加緊練習,歸期不定。
除了書信上被紅筆圈出來的錯別字,還附上了改正後的字體,比起她的雞扒字,少年的字風骨卓然,筆鋒凌厲,自成一派。
書信旁邊,是一本足有雙指厚的字帖。
「誰家書信這般批改的,我把他當夫君,他把我當什麼!」小姑娘聲音清脆嬌氣,臉都氣圓了,直接把字帖鎖在柜子里,眼不見為淨。
年年也是憋紅了臉,想笑又不敢笑,她若是笑了,小姐的面子就更撿不起來了。
許聲聲一想起來就生氣,除了書信,還有慕今朝之前在書房躲躲藏藏的書卷,她把書房翻了個遍都沒看見,心裡跟貓撓似的。
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隻鬼終於醒了,她也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宋秋。
當今宋國,皇室一脈繁榮,除宋帝宋和以外,就是一母同胞的長公主宋榮,以及唯一剩下的一個王爺宋瑞。
宋帝膝下皇子公主數位,王爺宋瑞尚未成親,而長公主府邸目前聽說只有一位小公子宋凌,年十三。
至於宋秋,也就是這隻鬼,許聲聲沒有想到,竟是長公主的長子。
宋秋出生那一年,宋國千里大旱,民不聊生,有方士進獻讒言,宋秋此子,生而不祥,會給宋國帶來災難,宋國會出現妖孽。
宋帝大怒,翻臉不認人,即刻準備絞死剛出生的宋秋,後方士又道,不必絞死,罰此子在人世間受苦十五年,以血恕罪,方可保宋國平安。
可笑的是,就連宋秋生母,長公主宋榮也表示贊成。
後宋秋被關在長公主府的破院子裡,所有下人都欺負辱罵他,最終雙腿盡斷,白骨森森,直到十五歲那年,放盡了血,扔進亂葬崗,屍骨無存。
本該錦衣玉食長大,可笑落得如此下場。
時至今日,許聲聲將宋秋從亂葬崗帶了出來。
「宋秋……」
「宋秋……」
許聲聲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芒,隨後隱藏。
她想起來了,只是又覺得不太對得上。
在那本書里,慕今朝邪氣且暴戾恣睢,楚宋兩國戰火紛飛,但他有一個極其忠誠的下屬,其名為宋秋!
宋秋在短短十年間替慕今朝擋過無數次暗殺,說是殺人機器也不為過。
既然宋秋如今就已經成了鬼,又是如何在慕今朝身邊的?
許聲聲抬眼看向宋秋:「許府如今僅僅只是許州知府,論身份,遠遠及不上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隸屬皇室一脈,宋秋,你覺得我會那麼傻,為了一個死人和長公主正面對上?」
「再換句話說,你沒有讓我心動的東西,以及足夠的籌碼。」許聲聲眸子很淡,聲音仍舊軟軟糯糯,卻沒有半分嬌憨天真。
宋秋抬眼,目光冰冷,就和冰碴子似的,沁人又刺骨:「宋國皇室暗衛千人暗令,夠還是不夠?」
這個女人,那些膽怯害怕,都是裝的。
「不夠。」許聲聲仍舊聲音輕淺:「先不說這東西你是否能夠拿到手,只說如今我幫了你,那就是逆天改命,是不容於世的驚駭,除了暗衛令牌,我還要你一個承諾。」
宋秋看向她。
「我要你發誓,今生今世,誓死追隨慕今朝,如有違反,神魂俱滅!」許聲聲眸子微眯,一雙杏眼裡罕見的戾氣。
宋秋手指攥緊,捏得發白。
他這條命早就該死了,倘若能報了仇,也再無在乎的東西。
「那人可是無能之輩?」宋秋聲音有些嘶啞。
許聲聲:「慕今朝將會成為楚宋兩國的明君!」
「好。」
「宋秋發誓,今生今世,誓死追隨主子慕今朝,如有違反,神魂俱滅。」少年一字一頓出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