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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不是我的什麼人,也並不了解我,又有什麼資格覺得我做事如何?」許聲聲一字一句間透露著玩世不恭的隨意。
「說到底,我心性手段如何,似乎跟旁人沒有關係。」
「有一句古話說得好,閒事管的少,平安活到老,既然道不同,那接下來就各走各的好。」
許聲聲轉身。
謝清越依舊固執攔在她跟前:「你是好人,若是被殺戮主導心性,到時與邪魔歪道有何區別?」
「你定是在石室觸碰了那等妖邪之物影響了心性,跟我回玄天劍宗!」
許聲聲看了他一眼,眉眼又薄又涼,慵懶的尾音似乎帶著勾子:「你錯了,我不是好人,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妖邪?你是說那些骨頭?」
許聲聲笑得更加燦爛了,可那樣的笑也更加的冰涼沁骨。
她鳳族亡族了啊,即便謝清越不認識紅骨,可鳳族遺骸依舊被稱為了妖邪之物。
「那些骨頭是世間最純淨的東西,再沒有什麼比他們更乾淨了。」
許聲聲一掌打開他,抬腳徹底碾碎了行屍頭骨,乾淨的纏枝花鵝黃繡鞋之上,小珍珠流蘇晃動,衣袂飛揚間踏著黑暗粘稠的血色,她消失在第五層。
謝清越平靜淡漠的臉龐陡然籠罩了一層冷意,速度極快的也追了上去!
她現在狀態很不對,說不定陳明月他們有危險。
......
許聲聲根據大橘提示找到陳明月和謝長風的時候,她和謝長風狀態很不好,再說準確一些,是陳明月。
陳明月靜靜沉睡在謝長風懷裡,氣息越來越淺。
許聲聲飛快上前,手停留在她手腕上,隨即緊緊皺眉。
情況很不好,她的血脈好像有些古怪,排斥任何為她療傷的靈元力,輸入她體內的靈元力片刻間都散了。
「師叔祖,求你護法。」謝長風握緊陳明月的手沙啞出聲。
「你要做什麼?」許聲聲盯緊他的雙眼。
謝長風看向懷裡臉色慘白一片的人兒,死死握住她的手,再次重複了一遍:「請師叔祖護法。」
「你要用儘自己的靈脈換她的命?」許聲聲頓了頓開口。
不接受任何靈元力的陳明月,靈丹百無一用,她也沒有辦法。
而最安全的辦法就是有人願意用一身靈脈換她一命,可這樣一來,失去靈脈的那個人一身修為化為烏有,淪為一個逃不出生死輪迴的凡人。
「是。」謝長風沒有任何猶豫的點頭。
許聲聲沉默。
「求師叔祖護法,明月耽擱不得了。」謝長風緩緩的,沉重的,向她叩首。
許聲聲攥緊了拳,終究是沒有阻攔他,總有一日,她會制出重鑄靈脈的靈丹。
謝長風將陳明月的小腦袋按在自己懷裡,有些話,他怕現在不說,將來就沒有機會了。
「明月是陳家的掌上明珠,她生來驕傲自信,天資卓絕,更是於劍修一途頗有天賦,將來也定會揚名靈界九方十域。」他靜靜看著懷裡的少女,嘴角帶著極淺的笑意。
「當年她說喜歡我的時候不過很小的年紀,那時的她滿心滿眼裝的都是我。」
「而我那時卻不懂。」謝長風嗓音沙啞至極。
「師傅說,修煉無情劍道之人已經摒棄了七情六慾,人如劍一般,生生世世都不會有感情。」
許聲聲靜靜的聽著。
「可在魔族邊境的那五十年,我的道已經停滯不前了。」
「我第一次學會去思考,修煉無情劍為什麼也會如此,滿心滿眼都是一個人。」
「我每日斬殺魔族歷練,卻再看不清無情劍。」
謝長風說了很多,他和陳明月的相識相伴,整整五十年,春夏秋冬的輪迴。
「明月總是在問我喜歡她嗎?可我那時候不懂,總是跟她說陳師妹好好修煉。」
「喜歡我這麼一個沒有心的人,明月總該是很辛苦的,等我終於明白的時候她卻已經傷透了心不敢再言喜歡,也是我讓她再也不敢去喜歡一個人。」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修無情劍了,我有心。」
謝長風聲音很輕,平靜的閉上雙眼。
許聲聲垂下眼眸,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大橘忍不住也縮了縮爪子。
說話間,謝長風與陳明月面對面雙手貼在一起,他周身靈元力瘋狂流轉,溫柔的朝陳明月體內而去,這一次沒有消散。
隨著靈脈的不斷消散,謝長風整個人的氣息越來越淺。
無數個日日夜夜裡,那些曾經他沒有心而如今有情能感知到的過往記憶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當年在一重域初遇之時,少女那般明亮的雙眼,一身彩衣羅裙,頭上帶著兩個綴著流蘇的小鈴鐺,她帶著笑很是俏皮跟他說:「謝長風,你信不信這世間有一見鍾情?」
在他除邪祟的時候,她也與他並肩作戰,少女嬌氣卻從來也不退縮:「謝長風,我好累呀,你能不能背我?就一小會兒也行。」
後來,她追著他上了玄天劍宗,追著第一峰主不放:「師傅,師傅,你就收了我做徒弟吧,我一定跟著師兄好好學習!」
此後的無數次,陳明月跟著他同進同出,有危險總是擋在他前面,為他身受重傷好幾次不止。
她總是笑著眼眸,開朗又堅定:「謝長風,你信我,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人比我更喜歡你。我為你擋一次刀,便是生生死死只為你一個人擋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