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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往後的日子裡是誰窮誰光榮,誰富誰有罪。
劉家有一家店不起眼,但是有兩家店,那以後的成分核定就不好說了,乾脆不幹了,直接把那房子作為自家的住房用。虎子和李梅生了兩個孩子了,眼看著石頭也十九歲,再過兩年肯定也是要結婚的,房子也得先留出來。
劉叔有些不樂意,不過被陳昭連哄帶騙的,還是說服了。
「叔,外頭風聲越來越緊了,說是要共產革命呢。您想想前幾年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鄉下的地主們落得個啥下場?咱家自己知道自己,家底其實沒多少,可外人怎麼看怎麼想,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反正那旅館註定不能是咱們了,與其頂著兩家店的名頭,不如直接關了它,房子給兩個哥哥一分,日後娶妻生子都不用愁沒地方住了,也省的外人說嘴惹麻煩。」
劉叔吧嗒吧嗒抽著旱菸,想著鄉下那幾個土財主現在的日子,再一次沉默了。
「算了算了,命里沒有發財的運,平平安安就好了。」
劉叔長長地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把旅館關了。
不過並沒有像陳昭說的,把房子平分給虎子和石頭,而是決定把從前的老院子給虎子,新院子則給了石頭和陳昭。
「阿昭,你八歲來到咱家,這些年跟著叔也沒少受罪,我心裡拿你當自家閨女一樣疼的。從前是沒有法子,家裡窮也只能苦了你了,可現下家裡過得去了,有你兩個哥哥的,也得有你的一份兒。」
「咱家能到今天,是一家子都出了大力氣的,也得一家子都公平才是。後院五間正房,兩間廂房,你石頭哥日後要娶妻生子,他占大頭,分三件正房一間廂房,剩下的都是你的!明天就去房地局寫契書,早定下來早好。」
陳昭當即就拒絕道:「叔,我不能要!等我畢業之後,大概是要留在學校工作呢,那湘省和咱家離得那麼遠,房子給我也住不上,白放著不是可惜了。」
「咋能白放著,你回家了就能住了,平時我和你嬸子常給打掃著,毀不了屋子。」
劉叔一錘定音,不容陳昭再拒絕下去。
所以第二天,陳昭就成了有房一族,名下有兩間青磚瓦房,外加一間半青磚的廚房。
不過她一年在家待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個月,所以只留了一間房,其他的都給桂花嬸安排。是住人也好,放東西也好,長租出去給軍屬落腳也好,總歸不能空著浪費。
火車哐當哐當走了好幾天,陳昭終於灰頭土臉的回到家。
桂花嬸早就猜到她要回來,房間裡頭打掃得乾乾淨淨,炕也燒得熱乎乎的。
李梅幫著陳昭把東西搬進屋,笑著說道:「褥子是昨天剛曬的,被子是入冬時候娘找人新換的棉花,暖和著呢。廚房裡頭燒得有熱水,阿昭要是想洗澡,就喊你虎子哥幫你抬水。」
陳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皺著眉頭說道:「嬸子和嫂子都想得周到,我是得先洗個澡,感覺在車上捂了這麼久,人都發臭了。等我洗完了澡,再去前頭跟嬸子說話。」
李梅聞言笑了笑,轉身找虎子抬熱水去了。
等到陳昭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這才提著自己準備的禮物,去前頭桂花嬸屋裡說話。
今年陳昭賺得錢多些,不但有學校發的助教工資,還有她賺得外快。鑑於如今冬天的蔬菜水果實在太少,陳昭肚子裡頭的饞蟲發作,一咬牙一狠心,把大棚蔬菜給弄出來了。
當然不是塑料大棚,畢竟如今石油還是稀缺資源。
陳昭用的是泥巴牆、氈布和少量的玻璃,這些都是一次投入可以使用很多年的,算下來成本就能承受了。趙老師對反季節蔬菜也很有興趣,不過他從前聽說過的方式都很奢侈,比如在溫泉莊子裡頭種菜,或者搭起一個玻璃花房,在裡頭燒炭升溫養花種菜之類的。
像陳昭這種土方法,他還是第一次見,所以慷慨大方的給了經費。
四周用泥巴牆防風保溫,頂上三分之二鋪著黑氈布,三分之一的地方是玻璃廠淘來的廢棄玻璃,保證透光性。
雖然看著像是個笑話,但是這個泥巴大棚居然成功了。
產量自然不能和正常季節比,但也有平日裡的一半之多,算是個大大的驚喜。
農學院的學生都很高興,他們趕在放假之前,把大棚裡頭的蔬菜和水果都賣了。賺來的錢,一部分還給學院補充經費,剩下的按照功勞大小均分了,陳昭拿了大頭,足有五十多塊。
要知道,現在陳昭作為教授助教的工資,一個月才有二十八塊錢。這回單是分紅,就抵得上她兩個月的工資了,而且那個大棚還會作為學術研究成果,等到開春之後被推廣出去,陳昭這次可謂是名利雙收了。
發了財又得了獎勵,陳昭出手就顯得格外大方。
兩個小侄子一人一套咔嘰布的軍裝制服,李梅一條布拉吉的紅白格子裙,石頭的斜挎包,虎子的軍大衣都是他們喜歡的。至於桂花嬸和劉叔,陳昭送的是一罐藥酒,叮囑兩人每天喝一小杯。
這是陳昭特意找了學校裡頭的中醫大拿配的方子,專門針對兩人的身體狀況,裡頭的藥材都是陳昭花了大價錢搜羅來的,再想要一罐都難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