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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姐倚靠在吧檯內側,看著鋼琴旁邊神色沉靜的女子,又瞧了瞧屋內客人們的反應,不由得鬆了口氣:這個陳昭並未說謊,還真的有兩把刷子,雖然她不懂鋼琴那洋玩意兒,但也知道是好聽的。
不過從前的時候,不論是她還是杜姐,兩人閒聊之時都覺得這人孝順太過,供養著一家子狼心狗肺之人,日後恐怕落不得個好下場。如今這般,還希望這丫頭能吸取前車之鑑,日後多為自己考慮考慮吧。
待到一曲終了,屋裡的幾個客人,不約而同的鼓起掌來。
還有幾個甚至高呼道:「再來一遍!這是什麼曲子,從前倒是不曾聽過。」
陳昭起身鞠躬示意,笑著說道:「是一位叫做理察·克萊德曼的鋼琴家寫的曲子,名字叫做《水邊的阿狄麗娜》,我也是偶然聽到,借花獻佛,叫諸位見笑了。既然大家喜歡,那我就再彈一遍,祝大家有個愉快的中午。」
她談吐溫婉有禮,更是得了店裡客人的高看,有幾個已經示意服務生來送小費了。
陳昭並未多看鋼琴邊放著的小費,靜了靜心,把注意力都放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
反覆彈了三遍,陳昭便停了手。
即便是鋼琴師,也不是要一直彈下去的,旁的不說,手是受不住的。
第4章 請客
中午的時候,或許是知曉陳昭囊中羞澀,張姐請她吃了頓午飯。
等到下午兩點多,史密斯先生提前到了。
他來的時候,陳昭正在彈琴並未注意,等到一曲終了,才發現張姐身邊多了個棕色大鬍子的外國人。兩人站的極近,看著十分親密,陳昭在心中揣摩了片刻,還是不能下定論,只能看出這二人關係非同一般。
張姐看她停手,招手示意她過去:「這就是史密斯先生,方才他聽了你的曲子,覺得不錯,已經答應讓你在這裡工作了。」
陳昭聞言一顆心終於落了地,衝著二人鞠躬道:「謝謝史密斯先生和張姐,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會叫你們失望的。」
「哦,美麗的姑娘,不必這樣客氣,你的鋼琴彈得很好,這裡的客人都很喜歡。」史密斯先生說到這裡,扭頭凝視著張姐,深情款款的說道,「而且朱麗娜也說了,她和你從前是朋友,她的朋友,我當然應該要多照顧。」
張姐也隨之含情脈脈的看了回去,陳昭瞭然,還真的是一對有情人。
只是陳昭見多識廣,原主又是在風月場中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人,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史密斯對張姐多少有些情分,可張姐對這位史密斯先生的情誼,就很值得商榷了。
不過張姐一看就是精明能幹,手腕高超的人,比原主強了百十倍,如今看來是不用陳昭多操心的。
目送這兩人上樓之後,陳昭又休息了一會兒,才繼續回到鋼琴旁彈奏起來。
這大半天的功夫,她已經總結出一套彈琴的時間表。
若是屋裡沒有新進來的客人,就彈十五分鐘,再休息十五分鐘。如果有人在休息時間進來,那麼客人點單之後,陳昭便會額外多彈一曲,算是歡迎的意思。
張姐在旁邊看了半天,對她的做法不置可否,但也沒有出言反對,想來是默認了。
下午五點,天色已經微微暗了下來。
這個西餐廳最近剛剛開業,所以晚上還沒有安排營業,五點鐘,就到了他們打烊的時候了。陳昭也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她還沒有來得及找地方,今天估計還得在陳安那裡再厚著臉皮住一天。
張姐說到做到,給了她一塊大洋的工錢,身上現穿著的這身小洋裝,也送給她了。陳昭又一次感謝了她之後,才換上自己的破棉襖,拿著今天的工錢和小費出了門。
說起來這西餐廳的客人,可是真的很大方,不過一天的功夫,她就收到了三塊大洋的小費。要是日日如此,一個月光是小費都能有一百多元,比薪水還要多出好些來。
不過陳昭又想了想,許是今天自己第一天登台,下面的客人也是看個熱鬧,所以出手大方了些,日後恐怕沒有這個運氣了。
滿心歡喜的摸著兜里的銀元,陳昭剛走出去幾步遠,就見著陳安站在不遠處的店鋪門口站著。
她心中一驚,三兩步走過去:「哎呀,小兄弟,你怎麼在這兒?我叫門童給你傳信,你沒收到嗎,難道一直在這兒等著?」
陳安撓了撓頭,憨笑道:「收到了,我收到信兒就去五爺那裡了。這不天黑了五爺就叫我回家,剛好在這兒附近,我就繞過來看看你回去沒有,也才剛到不久呢,我怕你記不得路。」
陳昭心中暖暖的,這個與原主只有過幾面之緣的年輕人,實在算是她在這個陌生的,遇見的第一個貴人了。若不是有陳安處處幫襯,陳昭完全不敢想像,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看這人凍得直跺腳,陳昭就知道,這是等了很久了,絕不是他口中剛到的樣子。
陳昭摸了摸口袋裡的銀元,笑著說道:「那剛好,咱們倆吃了飯再回去,這店裡的老闆人好,把今天的工錢給我了。走,姐請你吃頓好的!」
說著,也不等陳安的拒絕,帶著人就去了不遠處的小飯館。
這家店今天中午她聽西餐廳的員工說了,分量足味道好,關鍵還乾淨實惠,可謂是好評如潮。
當時聽到的時候,陳昭心中就蠢蠢欲動,準備有錢了來吃一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