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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前世的記憶,只在謝飛的講述中聽到過,但是偶爾午夜夢回,陳昭也覺得自己似乎見過,甚至在比謝飛講過更美好的世界生活過。所以她心中的信念感很深厚,講出來的東西,也就別樣動人心腸,叫人聽了之後,不由得心嚮往之。
兩人一個講一個聽,不知不覺間,月亮已經快要西沉了。
夜色暗得如同最深的墨,可最遙遠的天邊,卻微微透出幾絲紅色的光來。
柳輕眉一直凝視著天邊,半晌才說道:「『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乎此度』,我年輕時候被迫入宮之前,也曾經有許多雄心壯志。說來不怕你笑話,曾經我父親問我入宮為何,我回答他『哀民生之多艱』。」
「只是時移世易,從前那百折而未悔的心淡了,便只顧著爭權奪利了。從前先皇在的時候,他左擁右抱夜夜笙歌,而昭陽殿的燭火卻徹夜不熄,那些奏摺朝政全是我在後頭幫他處理的。」
「後來他終於死了,咱們那個小皇帝你也只得的,兩歲大點兒,能中什麼用?還不是我撐起了朝政!皇帝該乾的活兒我都幹了,為什麼不能擔著這個名兒!就因為我是女人?」
「我不服氣啊,我從小被父母寄予厚望,我父親給我取名輕眉,就是想要我看輕天下鬚眉!所以我就想做皇帝,男人做得,我自己也做得!這是我的執念,因執生妄,便記不得自己的初心了。」
「陳昭,如今你比我好。」
她說著話,終於轉過了頭,最後一次打量這個義女:「我垂垂老矣,不知道還有幾天的活頭,但是你還年輕。我不後悔自己的一生,希望你老來回憶,也能如此。」
說罷,柳輕眉從脖子上解下個東西,遞給了陳昭。
陳昭接過一看,是一枚玉佛,不過底座卻不顯得圓潤,反而凹凸不平,摸著倒像是印章。
柳輕眉閉眼靠在了引枕上,低聲說道:「拿著這枚印章,可以打開我的私庫,裡頭的東西我都送你了,且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吧。」
「我倦了,你走吧,不要再來了。」
陳昭沉默片刻,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真心對這個叱吒風雲半輩子的老人行了個大禮,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在天邊微亮的曙光下,陳昭的腳步沉重卻堅定,把那座奢靡又華麗的宮殿,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大踏步向前走去。
第67章 暗流
陳昭從宮裡出來第二天, 就傳來了柳輕眉的死訊,據說是自殺。
陳昭靜默良久,在自家為她上了三炷香, 斟了一杯酒, 在心中祝福她來生換個時代, 莫要再遇到這吃人的世道, 也不要再去借勢吃旁人了。
之後,夏國又迎來了平穩發展的五年。
新登基的小皇帝剛被推上帝位的時候,才將將四歲, 走路都還不穩當, 朝政自然是沒有辦法處理的, 便全權由雲若華掌控。而雲若華當初之所以能成功上位, 其中陳昭也是出了大力氣,包括那些同在皇家學院出來的校友。
而且同為一校所出,雲若華也知曉這些人的能力, 故此她在執政期間,大力提拔這些校友, 幾乎把皇家學院的名聲, 刷到了頂峰。
作為學院創建至今唯一的山長, 陳昭的名氣也算是起來了。
數不清的人托著關係上門拜訪, 三節兩壽的禮物,更是每年都能把家裡堆滿。陳昭來者不拒,統統叫謝飛拿去奧倫國換了外匯, 然後又托茱莉婭購置許多股票, 採買了很多地皮工廠, 以待來日。
果不其然,這些準備很快就派上了用處。
西洋那邊早幾年就在打仗, 不過剛開始只是幾個國家偶爾鬥氣,基本的戰場都在國外殖民地。若是海上的碰撞,雙方用的還多數是海盜的名字,真要在人前碰面,大多還是和氣為主。
只是這小打小鬧,打得久了也難免真的傷了和氣。
琅西國的皇太子出海遊玩之時,不知道怎麼被佩丹國知曉了。佩丹國的繼承人去年巡視殖民地時,北琅西國的「海盜」圍追堵截,無力抵抗之下喪命大海,如今對方的皇太子出海,佩丹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毫無疑問,這人死在了大海上,據說被「海盜」殺了。
但是這些義正言辭的假話,如今已經誰都騙不了了,那些海盜皮下是什麼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故此戰爭一觸即發。
琅西國和佩丹國離得不遠,中間便是佛薩國,這兩個國家打起來,佛薩國首當其衝,受到的影響是最大的。再加上西洋各國酷愛聯姻,各國的公主王子互相結親,彼此的關係錯綜複雜,很快就把整個西洋都扯入戰火之中了。
奧倫國因為地理問題,乃是遠離西洋大陸的海國,再加上它自己也是老牌大國,算是整個西洋最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不少豪門大族,或是為了安全,或是為了轉移資產,便把許多產業轉移到了奧倫國。陳昭早前置辦下的房產地產工廠之類的,借著這股東風,狠狠地大賺一筆,還趁機用地皮入股了好幾家企業,成了股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