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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襄公的琴音一定是世間極雅吧?
待朱襄一展歌喉後,他們臉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朱襄的琴彈得不錯,歌也沒唱跑調,就是這詩,不合任何韻律,就像是民間漁夫在江上喊號子似的。
朱襄公難道不學《詩》嗎?
不僅這詩完全沒有韻律可言,其內容也引人發笑。就像是一少年郎被人嘲笑後賭氣似的,居然還敢扯上孔子,真是讓人連連搖頭。
可唱這首詩的是朱襄公,眾人便只是遺憾地嘆嘆氣,沒有多想,只因為朱襄公隨口唱了兩句,說不準從別人那裡聽來的。
不知道朱襄公什麼時候才會展現出學識氣度,讓我等好好觀摩學習。魯儒們遺憾地想。
李牧和嬴小政看著朱襄,眼睛卻有些發亮。
特別是嬴小政,一腳踹起的水花都大了許多。
「朱襄,你這詩雖然不合韻律,內容倒是不錯。」李牧道。
不合韻律,內容倒是不錯。
哈哈哈哈哈!朱襄大笑不已。
詩仙李白傳世佳作,後世幾乎所有中二少年的座右銘,在這個時代得到的最高評價,大概也就是這個了。
不過友人和外甥還是能接受一二自己喜歡的詩歌,讓朱襄不至於大笑之後,太過寂寞。
「是啊,內容不錯。」朱襄道,「政兒,如何?」
嬴小政道:「送給我的?」
朱襄道:「當然,我們這些人中,還有誰年少?」
嬴小政道:「舅父和老師也不老。」
他品了品,道:「大鵬飛上天空能直上雲霄,落入海中會化為大鯤擊碎海浪,這是說的莊子的《逍遙遊》?」
朱襄點頭。
嬴小政笑道:「若是被藺伯父聽到,定是會說舅父是他弟子了。」
「他向來無恥。」朱襄道,「將政兒比作鯤鵬,如何?」
「善!」嬴小政又踢了一腳水,仿佛在模仿大鯤擊碎浪花似的,「不過舅父這詩中有一句說錯了。」
他得意洋洋:「我雖年少,無人可輕!」
朱襄和李牧都不由大笑,異口同聲道:「所言極是!」
在幾人的笑聲中,他們回到了吳郡。
……
魯儒到了吳郡之後仍舊沒有機會與朱襄切磋學問。
夏收夏種是一年二熟制中最重要的環節,朱襄哪有空與他們切磋學問?
朱襄看著這略高的氣溫,琢磨著今年能不能在晚稻後再種一季冬小麥。
吳郡在後世只能一年兩熟,如今東甌所在的溫州沿海平原倒是可以做到一年三熟。但現在氣溫偏高,吳郡說不定也能一年三熟。
朱襄決定先在官田和自家田地上試試,若可行,就推廣下去。
只是剛熟悉一年耕種兩次的吳郡農人,又要一年耕種收穫三次了,不知道會不會抱怨。
楚越人一向散漫,朱襄鞭策他們一年耕種收穫兩次他們都怨聲載道,再多一次忙碌,冬季都不得閒,不知道會不會激起民怨。
多收穫一次糧食,讓家中多一些餘糧,居然還會激起民怨。如此離譜的事,現在真的可能發生。
如果實在是難以推廣,朱襄就決定狠心一點,上奏秦王「換地換人」,讓南人北上,北人南下。
現在人煙稀少,吳郡的人就算不勤勞耕種也難以餓肚子。但北邊的人不一樣,雖然現在的氣候溫和很多,他們的地產出也遠遠不如南方。再加上中原兵災,餓死者不知道多少。
只有瀕臨餓死的人,才知道只要勤勞就能收穫更多的糧食,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是一年四季都在田間勞作,種植的糧食還難以果腹。
後世南方大規模開發,也是北方饑民南下之後的事。這不僅僅是人數更多了,也有飢餓的人會更勤勞的原因。
只是如果做到這一步,朱襄大概就要在後世臭名昭著了。
朱襄和嬴小政說了想法之後,嬴小政白了朱襄一眼:「舅父,你忘記吳郡郡守是我了嗎?你現在無權做此事,且種你的田去。」
朱襄捏住嬴小政的嘴唇,讓嬴小政的嘴唇跟小鴨子似的:「對你舅父客氣點。」
嬴小政張牙舞爪掙脫朱襄罪惡的手。
他揉揉嘴唇,然後越過朱襄衝出門外,往後院:「舅母!舅母!舅父又欺負我!」
朱襄在後面追著,笑罵道:「多大的人了,一點小事就告狀。」
正在為嬴小政做新衣服的雪姬,放下手中的繡活,一走出門就被嬴小政迎面撞上,嚇了一跳。
朱襄看見雪姬被嚇倒了,不僅不安慰,還哈哈大笑。
雪姬不由羞惱:「朱襄!」
朱襄趕緊舉起雙手投降:「我笑政兒不長眼睛,走路居然會撞上人,不是笑你!」
「啊呸!」嬴小政回頭。
朱襄道:「雪,你看政兒是不是該揍?這麼不禮貌。」
雪姬攬住嬴小政:「你活該!」
嬴小政得意:「對!」
朱襄對嬴小政威脅性地揚起拳頭。
不孝子!等你舅母去忙織坊的事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嬴小政絲毫不懼。
舅父除了嘮叨還能怎麼收拾自己?還不如舅母呢,舅母至少會打自己手板心。
……
魯儒們繼續盼啊盼,不僅沒有盼到與朱襄公切磋學問的機會,還被朱襄派去了杭嘉湖平原,去教化越人戰俘。<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