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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對你心情複雜,只是來源於你的身份。」朱襄看著系統頁面中當眾出過丑後,子楚紋絲不動三年的好感度居然還上漲了一絲,灑脫地笑道,「你的算計,都源自你是秦國公子。這樣的身份,會讓你以後也做出許多無可奈何的事。我現在仍舊相信你,但我不知道將來能信你幾分。」
子楚拱手,本想做出承諾,但他頹然地將雙手放下。
「夏同,你知道我在邯鄲經歷了什麼嗎?」朱襄問道。
子楚搖頭:「略知一二,並不詳盡。」
「我被趙王關在牢中,趙王派暗衛刺殺我。獄吏獄卒為我而死。」朱襄輕描淡寫道,「國人為我衝擊牢獄,將我送出邯鄲城外幾十里。藺翁廉翁和新交的友人李牧為我送別,再見時可能已經是戰場仇敵。」
子楚想起藺相如和藺贄,心中也不由一嘆。
「我擁有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入秦後舉目無親,除了雪和政兒,只剩下蔡澤和你兩個友人。」朱襄道,「以後你的算計中用得上我的時候,請先告知我一聲,我會為你謀劃。你已經回到秦國,被秦王和太子看重,用堂堂王道也能擊敗敵人。」
朱襄換好衣服,對子楚拱手作揖:「公子子楚,請行王道。」
子楚看著朱襄垂下的斑駁髮絲,嘴中泛起酸苦。
「我只有你一個友人,藺禮算半個。」子楚對朱襄拱手作揖,「我現在還是夏同,請友人放心。」
兩人同時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途中,子楚道:「名子楚,字夏同,似乎不錯?朱襄,你不給自己取個字?」
朱襄:「懶得再記一個名字。我不在意,別人在意管我何事。」
子楚無語。你不是師從荀子嗎?
快入座時,子楚又道:「蔡澤是與你同入秦的謀士?我走後你才與他結識?」
朱襄道:「你剛走不久,他來我家當了帳房。」
子楚再次無語。你家帳房專門吸引大才嗎?
入座後,兩人再無交談。
老秦王舉盞開宴,朱襄入秦的儀式終於結束。
宴後,朱襄和嬴小政被老秦王留在宮中住了一夜,以再次表示對朱襄和嬴小政的看重,才讓朱襄回長平君府邸休息。
嬴小政被太子柱帶回府中,與華陽夫人相處幾日後才送回長平君府邸。
子楚離開時保證會護好嬴小政。嬴小政抱緊了祖父的脖子,把頭埋在祖父懷裡,不理睬丟人丟到極致的親父。
朱襄回到家時,蔡澤也在家中。
他對秦王的重要性比不上朱襄,秦王暫時沒有給他安排宅邸,所以他暫住朱襄家中,等候秦王任用。
見朱襄回來先喝了一大盆肉粥,蔡澤驚訝:「你不是住在宮中嗎?秦王還能餓著你?」
朱襄抹嘴:「叫什麼秦王,叫君上。昨日赴宴,待我和夏同打完一架,烤肉煮肉端上來時已經凝做一塊,今日早膳又不好多吃。可不是餓得慌?」
蔡澤聲音拔高:「你和夏同打了一架?當著秦王的面?!」
雪也提著裙角跑出來:「你見到夏同了?夏同可好?」
朱襄道:「坐下慢慢說。」
他先倒了杯熱水,才慢悠悠將夏同的身份、他與呂不韋的交鋒、他對春花和政兒的算計等事,一一告訴妻子和友人。
雪嘆息道:「夏同真可憐,居然娶春花那個蠢毒婦人為妻。」
朱襄端起水杯遮住下撇的嘴角。他就知道,雪對夏同濾鏡奇厚無比。再加上夏同此次算計不但沒有傷害到朱襄,還有利於朱襄,在雪眼中,可能還會為夏同多加幾分。
一位秦國公子隱姓埋名與庶民結為摯友和親家,處心積慮想要和這位庶民共富貴,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確實是一件令人感動的事。
蔡澤也是這麼想,但他知道朱襄不會這麼想。
朱襄的道德感比旁人高許多,雖平時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但夏同不是一般的友人,若朱襄和他志趣不同,會非常難受。
即便夏同是秦國公子,朱襄看重的也是感情,而不是利益,所以利益論對朱襄沒用。
「你怎麼和他打起來了?」蔡澤道,「秦王……君上沒訓斥你?」
朱襄搖頭嘆氣:「我和夏同本來想私下解決這件事,但君上非要看我和夏同的笑話,先在馬車上讓夏同自剖心聲,然後在宴會上讓我二人比劍,最後還讓夏同為我敬酒拜我為師。一通亂七八糟的命令下來,把我和夏同的打算都捶亂了。」
蔡澤好奇:「你們有何打算?」
朱襄道:「夏同可能想訴說他有多悽慘,多身不由己,跪著哭幾聲求我原諒,再表演一下對政兒的父子情深。他很了解我,他這麼做,我確實會心軟。」
雪問道:「那良人你準備如何應對?」
朱襄再次嘆了口氣:「我準備按照藺公的教導,與夏同對著哭,說我多信任他,多在乎與他的友誼。他如果對我直說,我肯定幫忙。但以欺騙的方式即便達成了好的結果,我的道德感也不能允許……你們點什麼頭?」
雪道:「良人確實是這樣。」
蔡澤道:「雪姬所言極是。藺公不過讓你用原本的性子,坦誠的對待子楚。你如何做的?」
朱襄乾咳一聲,道:「先在君上面前和他對罵,然後借比劍的名義追著他揍,最後接了他的拜師酒讓他尊稱我為老師……」<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