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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商人見朱襄身邊這麼多好手,就知道朱襄背後之人絕對也不簡單,才幹淨利落的透露出了自己背景的一星半點。
他見朱襄立刻會意,就知道自己沒試探錯。
那人笑道:「在下名喚根茂,恩人何名?你是我的恩人,我可以勻一些東珠給你。」
朱襄拱手道:「我名為夏禮。」
正接過部下從山匪身上拔下來的箭,擦拭後放回箭簍的李牧手一抖,給了朱襄一個無語的眼神。
「你喚我夏禮即可。」朱襄熱情的介紹道,「這位是我兄長,名為夏澤。」
李牧:「……」他們之前約定的假名好像不是這個?罷了,可能朱襄忘記了,臨時用友人的姓名湊一湊也行。
李牧對商人抱拳,然後繼續悶頭擦拭箭枝。
他不知道朱襄忘記了什麼,又要重新編些,少說少錯。
朱襄道:「我就冒昧叫你根茂兄了。根茂兄,你可知秦國有一種叫做棉的新布料?」
根茂眼睛一亮,忙道:「不敢不敢,恩人直接喚我根茂就好。這棉……難道恩人是秦國人?」
朱襄神秘道:「我是楚人,但做生意的時候,我可以是秦人。」
根茂立刻會意。據說楚國宗室在秦國朝堂勢力龐大,這人恐怕背後就是與秦王結親的楚國宗室。
「我此次南下只是想看看南邊有沒有能買下秦棉的貴人,只帶了幾匹棉布來送禮。」朱襄為難道,「東珠雖好,但我帶的棉布不夠啊。」
根茂立刻道:「諸越貴族皆是越王后人,怎麼會買不起秦棉?只是這棉,我也不知道貴人們喜不喜歡。」
朱襄笑道:「根茂你既然常常接觸諸越的貴人,大概了解一些貴人的喜好?我便贈你一匹……」
根茂趕緊阻止:「恩人可別這麼說。你救了我的命,我為你掌掌眼,怎麼還能收東西?如果恩人願意,我可用東珠與恩人換布。」
朱襄道:「換不換,先看了再說吧。」
朱襄揮手,讓人打開馬車上車廂,拿出一匹雪白棉布。
他沒有對棉布進行任何染色,讓棉布呈現出他原本的色彩和觸感。
根茂見著這批貌不驚人的棉布,立刻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還未上手觸摸,他就從視覺上能感受到棉布的柔軟,仿佛用毛呢織造而成似的。
後世在春秋戰國的南方墓葬中出土過毛呢織品,古人並非只會用毛皮,也會動物毛捻線做衣服。只是因為沒有大規模養殖,動物毛做成的衣物十分金貴。
根茂聽說棉是從地上長出來的,與麻類似。地里長出來的植物織成的布,居然和金貴的動物毛捻線織成的布看著一樣柔軟?
根茂不敢置信道:「可以摸一摸嗎?」
朱襄道:「當然。」
根茂洗乾淨雙手後,用絲綢擦乾手上的水珠,在棉布上輕輕撫摸。
柔軟的觸感讓根茂愛不釋手。
「真的仿若用羊腹的絨毛織成的布。」根茂讚嘆不已。
朱襄輕笑:「過譽了。」
棉布比起羊絨織成的布當然差得遠,但棉布確實是非常舒適。後世有許多合成高檔材料織物,人們的貼身衣物仍舊選擇棉。
現在的織機所織造出的土布觸感可能比不上後世,但在這個時代,也足夠令人沉醉了。
絲綢雖好,但過於輕薄,當寒冷的時候,穿著絲綢總有些不得勁。
更何況,越地盛產絲綢,對於貴族而言,他們穿膩了。
「根茂,這布,越人貴族會喜歡嗎?」朱襄得意地笑道。
根茂眼睛中透露著貪婪:「喜歡,當然喜歡。」
朱襄道:「現在只有秦人會種棉,會織棉。」
根茂道:「不知道越地能不能種棉?我可以用一箱和人一樣重的東珠換棉種。」
朱襄笑著搖搖頭:「我又不會種地,只會經商,我怎麼知道能不能種?即便能種,我也懶得賣棉種。你去了秦地之後,隨意給農人一些錢財,他們就會賣給你。」
朱襄撫摸著棉布:「棉布如絲綢一樣,也分三六九等。我只賣貴人穿的棉布。」
李牧再次抬頭瞥了朱襄一眼,低下頭開始擦拭刀。
在戰場上用過刀之後,在需要動手的時候,李牧就用不回去劍了。
根茂收起眼中貪婪,笑道:「的確如此。唉,恩人居然連一箱子東珠都看不上。」
「若買賣做起來,何止一箱東珠?」朱襄搖搖頭,「所以有的事農人能做,我不能做。根茂你應該很理解。我們這種商人要遵循的道理,和做官一樣,與別的商人不同啊。」
根茂收起臉上笑容,深深看了朱襄一眼。
李牧立刻拉了朱襄一把,將朱襄護在身後,皺眉看著根茂。
他身後的親兵立刻劍拔弩張。
根茂立刻拱手:「恩人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
李牧淡淡道:「你最好沒有。」
朱襄從李牧身後探頭道:「都聽說越人兇狠,我兄長有些擔憂過頭了。我們既然是你的恩人,你肯定不會因為幾匹布就起什麼歹心。」
根茂連忙道:「自然。只是現在越人都防著秦人,恩人為秦人做事,恐怕……」
朱襄道:「正因為越人防著秦人,我想諸越的貴人們應該會更樂意與我做生意。」
他笑了笑,道:「不信,你遣人回去問問?我也遣人回去多拿些色彩各異的布,你賣的東珠我收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