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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餓死庶民手中的田地是小事,這才是他們深恨廉頗真正的原因。
不過他們也趁此機會讓廉頗退出朝堂,暫時讓趙王孤立無援。
想要自己當王的宗室,和想要扶持趙王當傀儡的大貴族原本敵對,現在因為廉頗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他們短暫聯合起來,勉強架空了趙王。
只要他們以趙王的名義逼死或者逼走打敗燕國的廉頗、擊退匈奴的李牧其中任何一個人,趙王的聲望再次下降,他們也能慢慢達成目的。
到時候,他們才會開始相互爭鬥。
這些,並不是秦國的離間計所為。
秦國的離間計,不過是在發現他們的意圖之後,給了他們一點金錢上的微不足道的幫助。
趙王的智商沒有問題,他只是沒有經過磨礪。
原本歷史中的邯鄲之戰能磨礪他,被半架空的經歷也能磨礪他。何況這一切並非是他不熟悉的庶民和打仗,而是他熟悉的宮廷中的爭權奪利。
所以趙王迅速明白了他的處境,和他需要做的事。
無論廉頗名聲再差,他也必須給廉頗僅次於他的權力和地位,才能保住趙王和趙國。
待廉頗老病之後,李牧正好可以繼承廉頗的相國之位。
不,廉頗的名聲太差,直接授予他相國之位可能有問題。他應該把叔父平原君召進邯鄲,讓平原君擔任相國,藉由平原君曾經的名聲鞏固王位。
他的決定確實是現在最正確的選擇。但誰能知道,秦國這次的離間計不是用於國君和臣子,而是打擊平原君的聲望,讓平原君和他的門客離心?
平原君確實進入了趙王的王宮,但沒有門客的平原君,與趙王一樣無力。這樣的平原君即使拿著趙王的詔令,趙國朝堂也會說他偽造趙王詔令。
「叔父叫來了廉公和李將軍,他們或許會被謀逆罪處斬。」趙王雙手放在膝蓋上,緊緊握拳,「他們是朱襄公之友,本就對我有怨恨。我相信他們以趙國為重,願意來救我。但很多人不相信,趙王若發了他們是謀逆的詔令,天下人都不會站在他們這邊。」
「他們帶不走趙國的軍隊,只能帶自己的家丁攻打邯鄲。而趙國朝堂能調集邯鄲的守軍,抵禦他們。」
「這樣趙國,估計就要亂了。」
趙王閉上眼,眼角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滴落。
「廉公捨棄了名聲保住的趙國,又要亂了。」
他再次下拜,這次下拜的速度十分緩慢,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脊樑上,逼迫他一點一點的俯下了身體。
「叔父,不要告訴廉公和李將軍此事。」趙王聲音顫抖,「趙國還沒喘過氣,再亂起來就真的可能分裂了。」
趙勝丟掉了拐杖,跪在地上面對著趙王嚎啕大哭。
趙王道:「換一個宗室當王,趙國還是趙國,祭祀不會斷絕。若趙國內亂……」
他泣不成聲。
趙王讓內侍退下,但內侍站在床邊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並未退下。他雖然會把這叔侄二人的話詳細告知背後的主人,見到這一幕,也不由心生悲戚,雙眼泛起了淚光。
趙勝哭著道:「我得到消息,秦王想要用城池換取廉頗和李牧。」
趙王一愣,然後伏地大笑,笑得眼淚越流越厲害:「好,好,我給他,寡人給他!哈哈哈哈哈!」
趙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但他就是笑得喘不過氣,笑得自己跪都跪不住,趴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流淚,就像是一個瘋子。
趙勝將趙王扶起來,道:「我會留在邯鄲,竭盡全力幫助你。」
趙王搖頭:「離開吧,叔父。你只要還活著,他們就不敢太過分。若你被困在邯鄲,我才是真的沒希望了。快離開吧,趁著他們現在不敢動你,趕緊離開。」
趙勝問道:「是否需要我把趙偃帶走?」
趙王再次搖頭:「不用。如果他們達不成一致意見,一定會扶我的兒子繼續當趙王。這也是避免內亂的方式。走吧,叔父,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趙勝又哭了一場,然後拄著拐杖離開了王宮。
他仍舊決定去找廉頗和李牧。
雖然的確如趙王所說,廉頗和李牧帶兵進入邯鄲或許會引發內亂。但如果有他和趙豹的名望做擔保,再加上廉頗和李牧本身的聲望,或許國民會站在他們這一邊。內亂說不定是一個讓趙國度過危機的機會。
但他剛離開王宮,就有自己十分熟悉的面孔攔在了外面,請他上車。
趙勝默默地看著面前的人。
這其中的人有他的侄子,有他的堂兄弟,全是他的族人。
「趙王昏庸,換一個趙王,不是對趙國更好嗎?」那些人道,「我們希望你能繼續支持新的趙王。」
趙勝沒有回答,他只是慘笑,笑得跌倒在地。
他坐在地上問道:「趙豹呢?也被你們扣住了。」
那些人道:「平陽君在等候平原君。」
趙勝笑道:「他也被你們扣住了。你們沒有傷害他吧?」
那些人趕緊道:「我們怎麼會傷害平陽君?請平原君與平陽君相聚。只要廉頗和李牧離開趙國,我們立刻就會放你們回封地。」
趙勝再次大笑,他也如趙王一樣笑得倒在了地上,笑出了眼淚,笑得像個瘋子。
第70章 李牧壇中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