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頁
何況王翦的重騎兵有馬蹄鐵。
於是項燕的重騎兵巨浪拍到秦軍的拒馬欄時已經失去了力道,連第一道拒馬欄都沒有衝破。
秦兵拿著奇怪的彎刀從盾兵中伸出,勾住馬腿,只輕輕一拉,負重過大的戰馬立刻慘叫跪下。
重騎兵倒在地上後,一群秦兵拉著錘子等鈍擊武器一擁而上,一頓猛錘。
全副武裝的重騎兵甲未破,骨血腦漿內臟已經被砸成了一團糨糊。若把甲拆開,恐怕連個人樣都看不到了。
重騎兵的攻勢被破的時候,倒下的屍體又在拒馬欄前面形成了一道新的拒馬防線。
後面的輕騎兵因負重較低,沒有受到地面障礙物太大影響,成功貼近了秦兵軍陣。但他們貼面射擊的弓箭居然被自家人的屍體擋了下來。
秦軍的步兵有的躲在了盾後面,在盾兵前方的步兵躲在了重騎兵和具裝戰馬的後面,居然比盾還牢靠幾分。
「箭!」
旗幟變化,鼓點急促。
步兵紛紛撤退,弓弩兵上前一步,盾兵的盾牌向後傾斜。
如雨般的箭矢朝著輕騎兵傾斜,楚軍的輕騎兵立刻後撤。
「沖!」
旗幟再次變換,號角響起。
秦軍軍陣分開,軍陣中間早就已經準備妥當的重騎兵已經上馬,戰馬緩慢起步,速度越來越快。
秦軍的重騎兵開始衝鋒。
此時楚軍的輕騎兵正在後撤,步兵也看到了旗語,停止了衝鋒,準備轉向後撤。
項燕見到重騎兵衝鋒受挫,急得親自敲鼓,讓楚軍趕緊變陣。
但已經晚了。
楚軍沒有預料到重騎兵才第一次衝鋒就受挫,軍隊後撤時難免混亂。
此刻秦軍的重騎兵就像是衝擊一群潰兵,沒有任何阻攔地就將楚軍鑿開。
項燕見狀,只能咬牙讓剩下一半重騎兵出擊,與秦軍的重騎兵硬碰硬。
「重騎兵沖重騎兵是最蠢的戰法。」李牧拿著望遠鏡,對蒙恬和身邊副將指導道,「雖然他是倉促為之,但若換作是我,會讓楚軍立刻散開,寧願暫時敗退,也不會用剩下的重騎兵。」
蒙恬點頭受教:「重騎兵是用來進攻的,不是用來防守的。」
李牧道:「不過項燕練兵的本事還是不錯,這支重騎兵,有王將軍八分像了,可惜……」
蒙恬道:「可惜似我者死!」
李牧笑道:「你能吃透這一點,就可以獨自領軍了。」
李牧放下望遠鏡,從戰車上下來,翻身上馬:「來,趁著還年輕,跟著秦軍一起衝鋒。這次再不親自衝鋒,待下一次我們出兵的時候,就只能站在戰車上看了。」
蒙恬等副將開懷大笑,紛紛上馬。
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有長矛長槍長刀,是最適合不過的馬戰兵器。
「小子們,隨我衝鋒!」
李牧在副將和親兵的掩護下,跟著重騎兵沖了出去。
他的戰法居然和項燕的戰法有幾分相似,都是重騎兵衝鋒,然後輕騎兵跟隨,接著是步兵方陣衝鋒。
項燕也上了戰馬,看著李牧衝來,手中長兵攥出了汗水。
明明雙方戰法都差不多,為何楚軍一觸即潰,秦軍卻節節勝利?
這短短的接觸,他想不明白。
或許他多想一想能想明白,但現在已經不容他多思考了。
李牧手持馬刀,沒有貼面射擊,而是直接隨著重騎兵沖入敵陣中。
尋常騎兵多用弓箭,但李牧這支騎兵裝備精良,對面弓箭射中了盔甲也不會有問題。他們又早早有了馬鐙,已經很擅長在馬上作戰,手中兵器也是適合馬上作戰的長兵武器。
所以當楚軍被鑿穿,遠程攻擊比較混亂的時候,李牧放棄了用弓箭,直接用騎兵和步兵短兵相接。
李牧等人穿插在楚軍步兵方陣中,楚軍不敢用弓弩,擔心射到自己人,只能用手中的兵器和馬背上的李牧等人交戰。
此刻戰馬帶來的勢能成為比騎兵手中兵器更可怕的大殺器,沒有兵卒能夠抵擋住戰馬的衝鋒。
騎兵的力氣在戰馬奔馳的勢能下,也能輕鬆將原本站著很難砍動的骨頭輕鬆砍斷。
訓練了馬背作戰,有了馬鐙的騎兵,對尋常步卒就是虐殺。
項燕看出了這一點,只能親自率領輕騎兵與李牧交戰。
但李牧在楚軍混亂的軍陣中,居然比項燕這個楚國主將更靈活幾分。
他總能避開項燕的騎兵,一頭扎進另一堆混亂的楚兵步卒中。
項燕跟在李牧的馬屁股後面追,越追越心驚。
他看出來,李牧雖然手中的長刀不停,但仿佛能一心二用,總能觀察出楚軍軍陣的薄弱處,時刻帶著身後的人變換線路。
居然有人能在敵方軍陣中來回衝鋒?!這還是人嗎!!
項燕跟在李牧身後,明明能看到李牧的背影,明明離李牧只有一點距離,好像只要再在馬屁股上抽一鞭子就能接觸到李牧,但他心中卻越來越絕望。
那麼一點點的距離,為何他已經竭盡全力,卻感覺越來越遠,永遠也接觸不到?!
這天底下,還有比李牧更傑出的將領嗎?
在敵陣中輕騎兵衝鋒,反覆衝鋒,哈哈哈哈,還有誰能做到?!
項燕崩潰了。
若朱襄得知項燕的崩潰,會拍拍項燕的肩膀,告訴他不用太絕望,因為他孫子項羽也能做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