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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澤道:「他閒不住,回來中途去拜訪了廉公,又去出訪了趙國,希望說服趙王放信陵君戍邊。」
朱襄放下扶額的手,疑惑道:「都一年了,信陵君還未說服趙王?」
蔡澤道:「除了秦國,其餘六國國君很少讓他國公子掌握兵權。」
朱襄想了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雖然他國貴族求仕很正常,但信陵君是魏王的弟弟,與魏王的關係太親近,他這樣的公子在他國掌握兵權,確實會引起國君忌憚。
秦國這樣才叫不正常。
朱襄道:「我習慣了秦國的情況,給他出了個餿主意。」
蔡澤沒好氣道:「你才知道你出的是餿主意?不過這個餿主意如果成真,倒也不錯。現在趙王估計快鬆口了。」
朱襄好奇:「趙國又發生什麼事了?」
蔡澤道:「是廉公攻燕的餘波。」
當年趙國陷入饑荒,廉頗為了讓更多的趙人活下去,幾乎將攻占的燕國城池變成焦土,從燕國掠奪了大量糧食回趙國。
那之後燕國雖然沒有亡國,也一蹶不振,燕王很快在悲憤抑鬱交加中辭世。
新的燕王繼位之後,立刻將對趙國的仇恨當做團結燕國的工具,平定了燕國的人心。
包括秦國在內不包括趙國在內的六國,也樂於看到一個仇恨趙國的燕國復興,所以偷偷給了燕國很多幫助。
所以燕國很快緩過來,與趙國邊境多有摩擦。
「燕國認為自己緩過氣了,要一雪前恥,攻打趙國復仇。趙國已無大將,由一沒什麼名氣的老叟領兵,居然也勝過了燕國。」蔡澤滿臉鄙夷,就差沒直言燕國廢物,「不過趙國的兵力也被消耗了不少,難以維持北方三郡的開銷。」
朱襄都忍不住譏笑出聲了:「趙王無法維持北方三郡的開銷,難道想讓魏無忌自籌錢糧為他戍邊?」
蔡澤道:「信陵君去了趙國之後,雖在魏國的食邑被魏王收回,趙王補給了他同等食邑。或許趙王是想把信陵君的食邑換成北方三郡。」
朱襄狠狠翻了個白眼:「他還真想得出來。」
蔡澤道:「他不這麼想,藺贄也會讓他這麼想。藺贄好歹是藺相如之子,他雖已經是秦國丞相,但趙人也相信他仍舊心系趙國。」
蔡澤嘆了口氣,接著道:「何況他此舉,確實是為了趙國好。除了魏無忌,還有誰能為趙國戍邊?這才幾年?北方胡人又蠢蠢欲動。難道趙國想讓胡人打進來?那可比被秦國滅國丟臉多了。」
就算中原五國瞧不起秦國和楚國,但也知道秦國和楚國是「自己人」,和胡人不一樣。所以再昏庸的國君都沒有想過讓胡人參與他們的中原逐鹿,驅逐胡人一直是重要軍務。
所以趙王在守不住北方三郡時,極有可能讓信陵君去想辦法。
信陵君以自己的聲望和才幹,也確實是唯一有辦法守住趙國北方三郡,還不拖累趙國的人。
蔡澤和朱襄聊起信陵君的事時,藺贄已經見到了信陵君。
「這是李牧經營雁門郡的心得,還有他寫給雁門一些重要將領的書信。」藺贄鄭重地將一個漆盒親手交到信陵君手中,「我此次前來,必定讓君成行。」
魏無忌接過沉甸甸的漆盒,嘆氣道:「又讓朱襄費心了。」
藺贄挑眉:「他自找的。他也不只是為了你。朱襄身在秦國,心中仍舊掛念著趙人。」
魏無忌問道:「那你呢?」
藺贄道:「我雖受趙國恩惠遠甚於朱襄,但我其實心中不如朱襄更記掛趙人。我等士人,在哪國做官便是哪國人。」
聽著藺贄這話,魏無忌心中不喜,卻也無可奈何。
因為藺贄說的是實話。
「不過朱襄信任你,我卻很好奇,你是否能守好北方三郡。」藺贄道,「趙王一定會減少支援,你要像李牧當年那樣自己經營北方三郡,去草原向北胡搶吃的。你這嬌生慣養的諸侯公子真的能做到?」
魏無忌沒有因為藺贄的挑釁動怒,他淡淡道:「我不知道。」
藺贄再次挑眉:「哦?」
魏無忌道:「我沒做過,所以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決定去做一件事,就會盡全力做成這件事。」
藺贄道:「換句話說,即便事未做好,你也一定是盡了全力。」
魏無忌道:「是。」
藺贄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拱手作揖:「請信陵君靜候佳音。」
藺贄離開信陵君的府上,前往平陽君趙豹的府上。
趙豹已經垂垂老矣,有些起不了身了。
當聽聞藺贄私下來訪時,他仍舊強撐著病軀,親自來門口迎接藺贄。
「藺卿……」趙豹執著藺贄的雙手,泣不成聲,「你回來了,藺卿。」
藺贄平靜地看著趙豹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道:「平陽君,是我,藺贄,不是阿父回來了。」
趙豹愣了一下,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大哭。
趙豹的兒子滿臉尷尬地幫趙豹擦眼淚,替趙豹解釋道:「親父有些老糊塗了,藺丞相請不要怪罪。」
「平陽君也是我的長輩,我怎麼會怪罪?」藺贄道,「平陽君,是我,藺贄回來了。我為信陵君而來。」
趙豹哭了許久,眼神清明了一些。
他呆呆地看著藺贄:「藺贄啊,是藺贄。你怎麼來了?又惹藺卿生氣了?我早就和你說了,衣冠要端正,不要遊手好閒,我去和君上說,給你安排個職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