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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楚見朱襄關上馬車門立刻變臉,才明白朱襄剛才的「嘲笑」,是不想讓秦王看出朱襄的抱怨。
他立刻解釋:「我以前沒有暈船的症狀,待天氣熱起來後身體有些不適,又坐了太久的船,才有一點暈,不過也不嚴重,放心。」
「我到了秦國之後,哪次和你久別重逢你不是病著?你上次去戎狄也是被抬著回來,這次來吳城又是被抬著出來,你讓我怎麼放心?」朱襄壓低聲音罵道,「我說了多少次,命沒了,你現在追求的什麼都沒了,你就是不聽勸!你對你的身體沒有一點數嗎?秦王讓你來,你就跟著來?!」
子楚苦笑:「真的只是輕微暈船……你還會把脈了?」他趕緊轉移話題。
朱襄祛濕的茶遞給子楚:「學了些皮毛,勉強能應對一些簡單病症,免得身體不適的時候沒辦法急救。」
子楚道:「你真是什麼都能學。」
朱襄罵道:「都說久病成醫,你能不能學一點?」
子楚:「……」轉移話題失敗。
他嘆了口氣,一邊喝著祛濕的茶,一邊聽朱襄罵了他一路。
若是對其他人,子楚能說出很多解釋的話。但對朱襄,他完全不敢狡辯。
秦王選他一同出門,除了他的身份最好為秦王打掩護之外,也有王位繼承上的考量。
秦王此次出行,最壞的後果就是中途病逝。雖然太子柱坐鎮咸陽,手握監國大權,但秦王疑心病很重,仍舊要預防他病逝在遠方,有人捏造他的遺詔挑起王位爭奪。
太子柱的王位肯定很穩固,但他看中的再下兩代繼承人子楚和政兒卻不一定。所以秦王要將子楚留在身邊,好在他意外崩逝時與太子柱一內一外迅速穩定局勢。
所以別說子楚之前真的沒有暈船的跡象,即便有,子楚躺也要躺著一起來。
以朱襄才智,自然能很快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子楚才無話可說。這確實是他自己跟來的。
秦王讓他一同出行的目的就是進一步鞏固他的繼承權,如果他生病了就本末倒置,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生病為理由留下,秦王會另想辦法,比如讓蒙武或者朱襄承擔他的角色。
待朱襄罵口渴了,使勁灌水的時候,子楚才開口道:「喝了點茶,我已經好多了。你聽我說話聲音都中氣十足。」
朱襄白了子楚一眼:「政兒出門在外都沒掉秤,你好好的在咸陽養著,又瘦成了一把骨頭。」
「首先,朱襄你以前說的,只有說小豬崽的時候才說掉秤。」子楚見朱襄罵完後已經消氣,語氣隨意起來,「再者,我只是在船上時有點吃不下東西,才稍稍消瘦了一些而已。」
「我收了些沒毒的菌菇,又挖了春筍,給你做頓爽口的開開胃。」朱襄通過自己淺薄的醫學知識觀察,子楚應該是濕氣太重身體不適後引發的暈船,先用時鮮蔬菜用姜蒜醋烹飪祛濕開胃,至於辣椒,得看子楚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好,聽著就有食慾。」子楚抱怨,「我是再也不想吃魚了。君上每天都在釣魚,還偏偏每天都能釣上來魚。我真是聞到魚味都想吐了。」
朱襄道:「看來你暈船,還有每天吃魚,吃膩後引發食欲不振的緣故。放心,保證桌子上沒有魚。蝦吃嗎?」
子楚使勁擺手:「水裡的東西都不想吃。」
朱襄道:「海帶海草還是可以用來調味,十分鮮美。」
子楚道:「有魚腥味的不吃,其他你隨意。」
他搓了搓手,抱怨道:「我就不該和你學做菜。君上釣上來的魚不放心其他人烹飪,非讓我看著膳夫一起做。」
朱襄板著的臉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那你的手估計都被魚醃入味了,回去給你找幾瓶政兒護手護臉的油膏擦擦。君上怎麼每日吃魚都不膩?」
子楚一臉生無可戀:「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朱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下馬車的時候,他就不再生子楚的氣了。
他知道子楚對權力的渴望,知道子楚在走上秦王這條荊棘之路上的步履維艱。子楚在通向秦王的道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哪怕已經獲得了極大優勢,也生怕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哪怕比起歷史中的嬴政,子楚走向秦王的道路都要更為艱難。
因此在子楚認為自己撐得住的時候,哪怕會生病受傷,他也一定會走在最為「正確」的路線上,朱襄若氣不消得快一些,早就被子楚氣死了。
還好自家政兒不像子楚。
「這院落倒是別致。」子楚一進居住的院落,就喜歡上了。
「只有蘇……吳城附近才能有這樣的景致。」朱襄介紹道,「小橋流水,白牆青瓦,翠竹蔥蔥,是不是看著心情就很舒暢?」
朱襄「裝修」的小院落,用上了他後世見過的蘇州園林一些取景技巧,講究的就是一個小巧別致,用上了許多南方才有的植物,給從秦國而來的秦王一點小小的「異域震撼」。
子楚的審美和老秦王差不太多。子楚都滿意了,老秦王一定也會滿意。
子楚扒拉了一下灌木叢,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在院落里的平整地上種菜。」
朱襄扶著子楚道:「那是。我種的這些菜也能算珍稀植物,還能隨時現吃現采,不比從別莊遠遠運來的菜新鮮?你先休息,等你能自己走路了,我給你介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