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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不忿,但趙王已經下令,他們只能離開。
眾人離開後,煩惱的趙王獨自坐著唉聲嘆氣。
為趙王添水的近侍也是趙王的寵臣,但因為沒多少才華,只靠著奉承和伺候趙王而得寵,官位不高,剛才的朝議中,他只能旁聽,沒機會說話。
現在其他人已經離開,他才開口:「君上,這有何難?」
趙王放下扶額的手:「你有何計謀解決寡人煩惱?」
近侍道:「算不上什麼計謀。只是平原君和平陽君親自走訪了從長平歸來的將領,皆說趙將軍之死與朱襄無關,或許就真的與朱襄無關。君上的叔父,怎麼會害君上?」
趙王嘆氣,被說服了。他冷靜下來,擯棄對朱襄的偏見,兩位叔父的話確實更有道理。
見趙王神情動搖,近侍繼續道:「厭惡朱襄的人,只是因為朱襄是秦國外戚,因厭惡秦國而厭惡朱襄。但虞卿雖厭惡秦國,卻也秉性正直。如果虞卿查得真相,定會同意君上重用朱襄。」
趙王繼續嘆氣:「可怎麼讓虞卿查得真相?他似乎心中已經為朱襄定罪了。」
近侍道:「君上為何不命令虞卿查清真相?有人告朱襄殺害趙將軍,按照趙國的法令,朱襄只是平民,他若殺害馬服子,理應入獄接受審訊。先讓其入獄,查清真相後再接他出來,這樣不僅虞卿等人不會再阻止君上重用朱襄,也能為朱襄洗清污名。」
趙王眼睛一亮:「對!待朱襄污名洗清,寡人親往牢獄向朱襄道歉,拜朱襄為下卿!」
趙王從坐墊上爬起來,在房內走來走去,越想越覺得應該這麼做。
雖然朱襄立下功勞,但別人狀告朱襄殺害馬服子,他仍舊將朱襄下獄,這表明他賞罰分明!
讓不願讓自己中重用朱襄的虞信和樓昌,與支持朱襄的平原君、平陽君一同查朱襄殺害馬服子的事,既能打消虞信和樓昌對朱襄的偏見,又能洗清朱襄的污名,他就能光明正大地重用朱襄!
士人名聲極其重要,自己此舉是為了幫朱襄洗脫污名,之後還親往牢獄迎接朱襄,朱襄定會對寡人十分感激,就算之前有一些小心思,之後也一定會為寡人肝腦塗地!
趙王越想越美,還有些得意。
群臣吵了許久都沒有超出結果的難題,寡人居然稍稍一思考,就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寡人果然是明君!
因為太得意,趙王沒有再召見詢問群臣,直接下令讓朱襄入獄,讓平原君趙勝、平陽君趙豹、虞信和樓昌共同徹查朱襄是否殺害趙括。
趙王厚賞近侍,得了兩份厚財的近侍得意極了,立刻將此事告知送他錢財的大好人,告訴他事情已經辦妥。
大好人立刻又奉上大筆錢財和無數誇讚的話語,把近侍樂得找不著北。
……
邯鄲謠言漸漸平息後,朱襄心情更加平靜。
今年十一月天氣還挺暖和,進入十二月之後,氣溫又不知道為何突然降低,許多農人沒經歷過這樣的寒冬,心裡很是沒底。
朱襄得知此事後,心裡有些焦急。謠言終於平息,朱襄立刻按捺不住,騎著趙王賞賜的高頭大馬,載著嘴裡不斷念著「架架架」,小短腿還一甩一甩的政兒,去巡視田地,安撫慌亂的農人。
「朱襄公,今年冬天怎麼這麼冷?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冷的冬天。」
「確實。不過不用擔心,冬小麥能在更北邊的地方生長,這點溫度不算什麼,按照以往的方法繼續伺候麥苗就成。」
「朱襄公,澆了水後結冰了怎麼辦?」
「如果澆的水結冰,就把土壓實。遇到結冰的裂縫要立刻澆水,不要讓地面裂開。等把土壓實後,在壓實的土上面撒化凍的土,上松下實。再用碾子把麥苗壓平……」
「啊,壓平?麥苗不會死嗎?」
「不會,麥子剛出苗,冬天壓苗防凍,春天麥苗拔節後會自己立起來。」
「朱襄公,我好擔心麥苗會被凍死。若是麥苗凍死了怎麼辦,嗚嗚嗚……」
「別哭別哭,冷一點才更好,可以把地里的害蟲凍死。我看這天陰沉沉的,可能今年會下雪。若下雪了,雪給麥苗蓋上一層厚厚的被子,既能保暖,等春季化凍還能緩解春旱,說不定比往年收成還好。」
圍著朱襄的農人們笑了。
一個老農一邊幫朱襄拴在一旁的馬刷毛,一邊笑道:「我好多年沒見到雪了,現在的年輕人恐怕都不知道雪是什麼。」
另一個正在給嬴小政編草玩具的青年農人抬頭道:「不可能下雪吧?我聽城裡的人說,好多年沒下雪,突然下雪,是不祥的徵兆。」
朱襄護住舉著草做的小馬跑來跑去,差點摔倒的嬴小政,笑著道:「天冷了就會下雪,很正常的事,不是什麼不祥。」
農人們笑道:「朱襄公說不是,肯定就不是。」
藺贄急匆匆騎馬過來:「朱襄!趕緊回家!」
「好。」朱襄見藺贄如此急躁,又不說因何事急躁,心裡一突。
但他還是笑著和農人們告別,把嬴小政抱到馬上,立刻回家。
農人們看懂了藺贄的焦急,有些擔心朱襄。
「朱襄公家裡難道出了什麼事?」
「是不是又有說朱襄公讒言的人去朱襄公門前鬧事?」
「走,農活也不一定非得現在做完,我們去朱襄公家看看!說不定我們能幫上朱襄公!」<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