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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知道,現在追究這個沒有任何用處。
此刻,他終於開始害怕了。
「給、給寡人備車!」趙王咬牙道,「是秦人要殺朱襄,不是寡人!寡人要去救朱襄!趕緊為寡人備車!」
近侍:「是。」
趙王起身後,又急急忙忙補充:「讓宮中所有的護衛都來保護寡人出行!」
近侍心中再次嘆氣:「是!」
趙王正在等候宮中護衛整列時,又有人來報。
「君上!君上!白起來了!!」那人太過慌張,還未跪下,先摔了一跤,「是白起,是白起的旗幟!就在邯鄲城外!」
坐在車上的趙王腿一軟,還好他是坐著的,否則已經跌倒:「誰?你說誰?」
通報的人聲音顫抖:「是白起。白起就在城門外,他派了個使臣進城,說,說……」
趙王能聽見自己牙齒上下碰撞的聲音:「說什麼!」
通報的人狠狠磕頭,帶著哭腔道:「說要用邯鄲城,換朱襄公!」
趙王身體一軟。
……
秦軍開到邯鄲城外的時候,終於遇到了趙國的軍隊。
白起正想說開戰,被偷偷跑出城,與白起匯合的伯夫阻止。
伯夫經歷了這麼多,更加勇敢了,敢直接打斷白起的命令:「將軍,那好像不是軍隊,我看見了認識的人。請讓我先去打探消息。」
白起沉默地看了他許久,伯夫勇敢地與他直視,額頭上居然沒有冷汗。
「好。」白起有些納悶,自己給人的壓迫感是不是變弱了?
伯夫得到白起的命令後,立刻脫掉秦兵的裝束,從秦軍隱藏的地方跑出來。
邯鄲城附近居然有能藏住八萬秦軍的山林,可見趙國的國力確實下降了許多。
「老伯,你們這是去幹什麼?」伯夫衝進隊伍,直接開口問道。
老伯立刻拽住伯夫的袖口,道:「朱襄公有危險,我們要去救朱襄公!」
伯夫立刻緊張道:「你們怎麼知道朱襄公有危險?!」
老伯道:「朱襄妻都背著劍,騎馬去城裡救朱襄公了。朱襄妻連地都鋤不動,她都拿著劍要和人拼命了,朱襄公肯定有危險!對了,朱襄妻還把政公子綁在身前,他們一家人都要去拼命!」
老伯說完,擦了擦眼淚:「年輕人不能去邯鄲,會被殺死。我等老朽的歲數已經活夠了,該去報恩了。罷了,你也別去了,你也是年輕人。」
說完,老伯扛著草叉,繼續往邯鄲城走。
伯夫捏緊拳頭,立刻跑回秦軍隱蔽的地方,將情況告訴白起。
白起思索了一會兒,道:「降下旗幟,脫下黑衣,分散前行。若有人問到,就說你們是附近農人,去邯鄲救朱襄。」
眾將領命。
白起也扮作老農,一邊靠近邯鄲,一邊告訴前來詢問的人自己要去救朱襄。
待白起能看到邯鄲城的時候,他的隊伍里已經多了許多趙人。
邯鄲城很大,八萬人分散到各處城牆外隱蔽,並不顯眼。何況現在城中氣氛緊張,邯鄲守衛的巡邏也心不在焉。
白起再次頭疼。
他總覺得,現在他率兵衝進邯鄲城,都能活捉趙王,逼趙國宗室另立都城和趙王了。
可惜邯鄲離秦國其他領土太遙遠,還隔著一道太行山,難以防守之後幾國聯軍,吞下後除了打擊趙國士氣,得不償失。
而打擊趙國士氣……
白起看著蔫噠噠的邯鄲護衛。或許不活捉趙王,趙國士氣也會受到足夠多的打擊。
白起到達邯鄲城後,立刻燃起煙霧,命令秦軍集合。
在白起整備軍隊,將重新將「武安君」的旗幟豎起來時,有一位帶著秦王令的人請求與白起見面。
「我已經在城門附近等候武安君多時了。」蔡澤捧著竹簡道,「在下蔡澤,是朱襄之友。已遊說秦王,解決武安君後顧之憂。」
蔡澤遊說信陵君後沒有回邯鄲,居然繞道去了上黨,冒著生命危險阻攔即將回咸陽的秦王。
秦王得知蔡澤是朱襄的友人後,召見了蔡澤。
得到了秦王的手諭後,蔡澤立刻快馬加鞭回到趙國,藏身邯鄲城附近,等候白起的到來。
白起看了蔡澤一眼,接過蔡澤手中的竹簡。他剛將竹簡展開,就呼吸一滯。
「用邯鄲城換朱襄?!」
白起先是一愣,然後放聲大笑。
此刻,他心中對秦王的鬱氣一掃而空。
即便秦王對他有了殺意,但能跟隨這樣的王,即使有危險又如何?!
吾往矣!
「蔡卿,可敢為秦國使臣,替秦國完成這筆交易?」白起笑道。
蔡澤拱手:「諾。」
白起揮手:「將本將軍的旗幟樹起來!送蔡卿面見趙王!」
秦兵呼聲震天:「唯!」
……
朱襄聽見了獄吏的喊聲。
他先呆滯了一會兒,然後試圖撬開牢門。但牢門堅固,他怎麼也撬不動。
朱襄頹然地坐在地上。
木門雖然厚重,但不能完全隔絕聲音。為了保持通風,朱襄所住的牢房離木門最近。所以朱襄能聽見木門外微弱地戰鬥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牢房太安靜了,朱襄這時的聽力十分敏銳。他甚至能聽出哪些慘叫聲和咒罵聲,是來自自己認識的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