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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因為年年荒年,菽也能用來交稅,農人的負擔不會太重。只是比粟米、小麥、水稻等算起來,菽會交得更多。
朱襄解釋了南瓜儲存的劣勢之後,李冰和李牧都嘆了口氣。
以農人的角度來說,選擇沒有破損的瓜在地窖里儲存一年,足以應對一年。但國家不會讓農人種南瓜,因為南瓜不好儲存,不能用來交稅。
土豆也是如此。
除了口感和飲食習慣,國家賦稅要求也是農人選擇種什麼的重要原因。
「能充飢就不錯了。」朱襄安慰兩人道,「屋前屋後的小菜地不計入需要納稅的田地,他們只需要在屋前屋後種一點南瓜和土豆,就能免於餓死。」
李冰道:「說的是。南瓜和土豆很好。」
朱襄道:「兵卒也一樣,屯田時多種些品種,不僅能保證糧食供應,還能豐富口糧。」
李牧無奈道:「你真是,還操心兵卒的口糧不夠豐富?讓你帶兵,你是不是還想讓兵卒都吃上肉?」
朱襄笑道:「為了提升士氣,每月宰牛給兵卒吃肉的人是你不是我。」
李牧摸了摸鼻子。雖然確實如此,但朱襄說起來,自己怎麼有點不好意思?
嬴小政等幾人說完之後,拉了拉朱襄的衣袖,仰著頭期待道:「南瓜只能蒸著吃嗎?還有什麼好吃的菜?」
「小吃貨。」朱襄按了一下嬴小政的腦袋,道,「看舅父給你露幾手。」
李冰笑道:「看來今日我們又有口福了。李牧,走,我們去摘南瓜。」
李牧問道:「政兒,你要不要親手來選想吃的南瓜?」
嬴小政使勁點頭。
李牧牽著嬴小政的手,李冰走到最前面,朱襄背著手笑眯眯地走到最後。幾人在南瓜田裡挑來挑去,選最順眼的南瓜加入今天的盛宴。
嬴小政選中一個形狀非常圓潤,色澤最明亮的南瓜,不顧地上有泥土,抱著南瓜直接拽。
嬴小政雖然力氣很大,要拽下來一個帶著藤的大南瓜,對他而言也是一道難關。
朱襄道:「政兒,南瓜可以剪下來。」
此刻已經有了鐵,自然也有了農用和園藝用的剪子。
嬴小政不知道和誰較勁,脹紅著臉道:「我可以!」
朱襄道:「我不是說你不可以,但是用剪子……」
「嘿!」嬴小政一鼓作氣抱起南瓜,往後使勁扯。
朱襄趕緊伸手護住嬴小政。
果然,南瓜藤倒是扯斷了,嬴小政往後跌倒,差點摔一個屁股蹲。
嬴小政得意地舉起南瓜:「我摘下來……啊!」
南瓜落在地上,摔成了幾塊。
以嬴小政目前的個頭和力氣,舉起南瓜還是太難了。
現場陷入沉默,嬴小政臉色逐漸難看。
朱襄:「政兒啊……」
嬴小政指著南瓜道:「朕判你死罪!滅滿門!」
朱襄:「撲哧……」
李牧肩膀顫抖,為了不讓嬴小政更加惱羞成怒,忍笑忍得很辛苦。
李冰卻嘴角微抽。嬴小政果然是秦公子啊。一般孩子可開不出這樣暴虐的玩笑。
朱襄樂呵呵道:「好,我們滅南瓜滿門,這幾日就把南瓜全摘下來!」
朱襄讓人拿來籃子,把嬴小政辛辛苦苦摘下來但不小心摔裂的南瓜放進籃子裡。
「烹飪的時候本來也會把南瓜切開,摔裂了照舊可以吃。」朱襄笑道,「政兒好不容易摘下來的大南瓜,舅父把它做成噴噴香的南瓜餅好不好?」
嬴小政皺眉:「摔碎了也能吃?」
朱襄道:「只是摔裂了,沒碎。放心,到時候你看著我做,絕對是用這個南瓜做南瓜餅。」
嬴小政這才勉強氣消。
他冷哼了一聲,原諒了不給他面子的南瓜家族。
「舅父,我要摘那個南瓜,剪子給我。」嬴小政挽起袖子,要一雪前恥。
朱襄道:「好,小心些,別劃著名手。」
嬴小政雙手握著剪子把手,對著南瓜藤虎視眈眈,不像摘南瓜,倒像是要找誰拼命。
朱襄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
李牧也繼續摘南瓜,只有李冰背後生出了冷汗。
他有些疑惑,朱襄和李牧都沒有發現嬴小政這個孩子內心裡隱藏的暴虐嗎?他們都不會害怕嗎?
看來自己膽子還不夠大。想要繼續和朱襄成為友人,稱呼公子政為「政兒」,他還得多多磨礪。
嬴小政做事總是很認真,認真到逞強。
他摘了整整十個大南瓜,還不准人幫忙,自己把南瓜晃晃悠悠抱到推車上。
嬴小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擦了一臉的泥,神色十分驕傲。
朕,戰勝了南瓜家族!
朱襄笑著把累得手打顫的嬴小政抱起來,擦乾淨嬴小政的小臉蛋,誇獎道:「政兒真是太厲害了!」
嬴小政得意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蜷縮在舅父懷裡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李牧道:「你一直在一旁偷懶不摘瓜,就是等著抱政兒?」
朱襄笑道:「那是自然。我家政兒實心沉,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養精蓄銳,我怎麼把政兒抱回去。」
朱襄親了親睡著時表情還一臉得意的小外甥的臉蛋。
李冰心想,朱襄真是把外甥當親兒子溺愛。
不對,自己有親兒子,也沒有溺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