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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楚道:「孫兒也想不明白。朱襄若想出人頭地,大可等到與政兒回秦國後。他是秦國宗室外戚,怎麼也比在趙國安全。雖然朱襄可能不知道政兒什麼時候才能回秦國,但以我對他了解,他不慕名利,不應該如此急躁。」
秦王沉思了一會兒,猶疑道:「他知道自己不擅長與人相鬥,卻偏做不擅長的事。這有些像是你剛才所說的,明前方是陷阱,還要非往下面跳。」
子楚猛地睜大眼,背不由挺直,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秦王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子楚嘴唇翕動,半晌說不出話。
他雙手握拳,猛地一砸雙腿,居然連在祖父面前的儀態都顧不上了。
「朱襄他……」子楚心中有了模糊的念頭,卻不敢置信,「朱襄難道已經察覺應侯的離間計,想要代替趙括去長平?!」
秦王沒有責怪子楚的失態。
他知道朱襄在子楚心中的地位,就像是范雎在他心中的地位。子楚失態情有可原。他作為祖父,孫兒這點情緒泄露,他不會在意。
秦王垂眸:「不,如果他真的是你口中那樣的大才,他應該清楚,無論他的名聲再響亮,趙王也不可能讓他領兵。他不僅是平民,不能讓趙國將士信服,他還與你有親,遲早會歸秦。以趙王心胸,不會讓半個秦人領兵與秦國打仗。」
子楚抿了一下嘴,嘴唇因過分擔憂而蒼白:「孫兒想不明白朱襄為何做這取死之事!」
秦王安慰子楚道:「或許他對趙國失望,想博得名聲,讓寡人看在他的顏面上,將政兒早日接回來。只要他入秦,在趙國引起的他人的嫉妒,就不會傷害到他。」
子楚道:「有可能!不,他一定是這麼想的。朱襄極重家人,他一定是想為家人留後路,才行此險招。」
秦王繼續安撫道:「你且放寬心。待趙國戰敗,我就立刻讓趙王送還質子,讓你和朱襄團聚。」
子楚立刻伏地感謝。
秦王又安慰了子楚幾句,才讓子楚離開。
子楚剛離開,秦王就轉頭問道:「先生,寡人對朱襄越發好奇了。」
范雎從屏風後面走出。
他雖然警惕白起這等朝中重臣,但對朱襄這樣的年輕人並不在意。如他的君上所說,待朱襄的資歷和功勞到了可以威脅他地位的時候,他估計都過世了。朱襄是君上留給公子子楚的人,他不僅不會嫉妒,還會幫君上悉心培養這位未來的輔政重臣。
「我也對他越發好奇。」范雎道,「莫非他真的是想用自己的才華,讓君上幫他早日回秦?若是這樣,他還挺狂妄,很不錯。」
范雎得知朱襄的事後,對朱襄好感不深。范雎是一個鋒芒畢露,睚眥必報的人。朱襄過分低調和忍讓的態度,讓范雎有些看不上。
現在的朱襄,倒是讓他有了些許好感了。
雖然朱襄這麼做,確實將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但有才之人為了展露自己的才華,冒些險算什麼?以前朱襄只是有才之士,現在的朱襄在范雎眼中才是有志之士。
范雎道:「君上不用擔心,我派人去邯鄲離間廉頗時,也會讓他們保護好朱襄和公子政。」
秦王起身執著范雎的雙手,感動道:「寡人還是得依靠先生啊。有先生這一席話,寡人才放心!」
宮人默默縮了縮脖子,藏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雞皮疙瘩。
來了,又來了,君上又在對著相國抒發感情了。
……
朱襄一番高調之下,雖得到了「下大夫」的待遇,但仍舊沒能做得有實權的官。
藺相如氣得大病一場,把朱襄嚇得衣不解帶地侍奉藺相如。
「藺公!現在趙國和秦國正在交戰,趙王不用我很符合常理,藺公別生氣,我都是下大夫了,以後官職只會比這個更高。」
在朱襄的寬慰下,藺相如咬牙從病床上爬起來:「對!我不能病,我還要護著你走入趙國朝堂!」
「是,我全靠藺公保護了。」藺相如憋住了這口氣,朱襄再次努力把藺相如的身體養好了。
藺相如府上的醫者十分驚異,天天圍著朱襄探討醫理,認為有良醫的潛質。
朱襄只好和藺相如府上的醫者扯一些「身體和心情的關係」,將醫者糊弄過去。
行醫治病什麼的,他是真的不擅長。藺公明顯是因他而起的心病,他才能讓藺公身體恢復。若換做其他真的得病了的人,朱襄也無能為力。
藺相如病體微愈後,朱襄回到家閉門謝客,休息了幾日。
嬴小政爬到午睡的朱襄肚子上,委屈道:「今日舅父有空陪政兒讀書了嗎?」
他說完,在朱襄肚子上踩了兩腳。
朱襄將嬴小政撈到懷裡,捂著肚子呻吟道:「最近舅父太忙,冷落了政兒,舅父道歉。舅父這就陪政兒讀書。」
在門口等著嬴小政把朱襄踩醒後,雪才走進門:「自從政兒生辰之後,你老把政兒丟給我帶,都不陪政兒玩耍了,政兒很想念你。」
雖然今年家中氣氛緊張壓抑,朱襄還是為嬴小政過了生辰。
這次生辰沒有大操辦,朱襄只使了渾身解數為嬴小政做了一桌好吃的,還特意為嬴小政做了果醬蒸蛋糕。
為了幫藺相如養好身體,朱襄暴露了自己當世「美食烹飪家」的本事,一頓飯吃得嬴小政在地上打滾,想多吃一個蒸蛋糕,差點在生辰時挨一頓舅母的拍屁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