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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著嬴小政跑,要用自己的鬍子去蹭嬴小政。
嬴小政一邊逃一邊罵:「我已經長大了!不准用鬍子扎我!」
李牧抱著手臂站在院落的角落,面無表情地旁觀這一場鬧劇。
朱襄衝上前就是給李牧一腳,罵道:「你就不能提前派個人通知我嗎?我差點被藺贄嚇出好歹!」
李牧拍了拍衣服下擺的腳印,道:「我被藺贄嚇了一跳,藺贄說讓你也被嚇一嚇。」
「你就聽他胡來?」朱襄罵道。
李牧點頭:「嗯。」
朱襄:「……」嗯你個頭啊!
「朱襄,我幹得如何?」藺贄笑著走過來,「我這個白頭翁演得不錯吧?」
朱襄道:「太危險。」
藺贄笑道:「不危險。現在楚國無人敢殺我這個白頭翁。許多人都說,楚國白頭翁就是趙國的朱襄公。」
李牧插嘴道:「我觀他語氣表情,他就是在模仿你。」
嬴小政也道:「我也看出來了。」
朱襄想著藺贄滿臉眼淚鼻涕的模樣,使勁搖頭:「胡說,一點都不像我。」
藺贄得意道:「那可由不得你說像不像。唉,我就休息幾日,然後又要去楚國吃苦了。我既然是楚國的朱襄公,肯定不能就救一批人。而且,我得死在楚國才行。」
朱襄抓住藺贄的胳膊,罵道:「就算你要引起楚國內亂,也不可以自己遭遇危險。」
藺贄搖頭:「我都說,我不會遭遇危險。」
他將袖子從朱襄手中扯出來,拍了拍朱襄的肩膀道:「我有我想做的事,你去做你該做的事。」
朱襄深呼吸,然後把頭撇到一邊。
藺贄失笑:「政兒,你看你這個舅父是不是很幼稚,居然和我鬧彆扭了。」
嬴小政老氣橫秋道:「你是舅父和舅母的兄長,他對你鬧彆扭很正常。藺伯父,我這次站在舅父這一邊。不用管楚國,楚國自己也會亂起來。你不該以自己的安危來加劇這場混亂。我等得起。」
藺贄道:「確實。但……哈哈,我就想去。李牧,過來,我們悄悄商量。」
李牧點頭。
朱襄忙把臉正過來,道:「你們要商議什麼?」
藺贄道:「不關你事,你好好做你的吳郡郡守去。」
他把著李牧的肩膀,對朱襄擠眉弄眼:「我是秦國丞相,他是秦國大將軍,我們將相商量的事,哪有你一個吳郡郡守能置喙的餘地?走,大將軍!」
李牧給了朱襄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跟著藺贄離去。
嬴小政見朱襄吃癟,樂呵呵地想跟上,被藺贄連環踢走。
「你這個秦王的孫兒,也沒有資格聽秦國將相的商議。」藺贄十分囂張道。
嬴小政氣得跳腳,發誓等他當了秦王,一定要發藺贄去戍邊。
「舅父!這個藺伯父太囂張了,我們一定要好好治治他!」嬴小政憤怒道,「你說把他發配百越,還是發配戎狄!」
朱襄慢悠悠道:「戎狄吧。戎狄離咸陽近,他可以一邊被發配,一邊繼續給你當丞相。」
嬴小政道:「好主意!」
朱襄:「……」他只是開個玩笑,政兒是認真的嗎?
「不知道他們要商量什麼?」朱襄十分擔憂。
嬴小政道:「大概是和舅父有關。如果和舅父無關,他就不會背著你商量了。」
朱襄沉默了許久,嘆著氣道:「我大概知道他和李牧商量什麼了。」
嬴小政仰頭:「商量什麼?」
朱襄道:「不告訴你。」
嬴小政小臉一垮:「舅父!」
朱襄拍了拍嬴小政的腦袋,道:「你自己去問藺禮。走吧,我們要忙的事還很多。」
「哼。」嬴小政氣鼓鼓地跟著朱襄去幹活。
他一定會問出來!有什麼是我公子政所不能知道的?這天下都是朕的!
藺贄與李牧商議了半日,第二天閉門休息,對外稱生病,由名醫扁鵲診斷。
第日,他帶著扁鵲給的藥包,乘坐來時的大船,帶著百餘人重新返回楚國。
他說還有楚人在受苦,他要去救更多的人。
「如果楚王和楚國的卿大夫不管平民的死活,那就由我帶著不被楚國當人的楚人自謀生路。」
「這天下之大,並非只有楚國能去。」
藺贄頭裹白布,身穿麻衣,仿佛披麻戴孝似的站在船頭。
被他帶來南秦的楚人跪在地上不斷向他磕頭,求天神保佑這位不肯留下姓名,只自稱「白頭翁」的高士平安歸來。
現場氣氛很感動,朱襄卻感動不起來。
因為這是一場騙局,一場針對楚國平民的騙局。
現在跪在地上的楚人們不會知道,讓楚國落入如此境地,讓他們遭遇如此災難的始作俑者,就有自己和這「白頭翁」。
所以藺贄才不讓自己參與具體的事嗎?
「舅父,藺……白頭翁會平安吧?」藺贄回來的時候,嬴小政滿臉嫌棄。藺贄離開了,嬴小政又滿臉擔憂。
「我不知道。」朱襄道。
嬴小政嘟囔:「他為何一定要去。就算這件事很重要,他也可以叫其他人去。呂不韋就如此沒用嗎?」
朱襄道:「呂不韋也應該在為此事忙碌。若沒有呂不韋張羅,他無法帶這麼多人來吳郡。過些時日,恐怕南秦其他二郡也會有楚人南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