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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知道朱襄確實不是一個純粹的儒家人,只是老師恰好是荀子而已。所以朱襄與荀子思想不一致也正常。
秦王柱沒有問朱襄和荀子思想哪裡不同,因為他所知道的不同點就已經夠多了。
見朱襄一臉不在乎,秦王柱知道這次吵架也不是什麼大事,便不再關心。
他召來呂不韋,讓呂不韋成為朱襄的下屬,直接聽從朱襄命令準備這次貿易戰。
為了能讓楚國更加麻痹,秦王柱還會與呂不韋在朝堂上演一場戲,讓呂不韋被抨擊太子子楚勢力的官員「污衊免官」,這樣呂不韋才好做回他豪商的老本行。
呂不韋激動不已。
他終於有機會和朱襄公朝夕相處了嗎!
免官算什麼?這是必要的成本。只要跟在朱襄公身邊,他就有的是機會連本帶利賺回來!
「你在咸陽也無事,帶著政兒繼續去南邊吧。政兒去南邊打磨,比留在咸陽學到的東西更多。」秦王柱道,「你將雪姬也帶上,紡織工坊的建立缺不了他。」
朱襄激動道:「是!」
他可以帶著雪去看大海吃海鮮了!
「應侯和武安君也該由他們各自的子嗣奉養了。」秦王柱道,「他們一定很想念家人。」
秦王柱知道,秦昭襄王將應侯和武安君放到朱襄身邊,除了朱襄真的很會照顧人之外,也是監視這兩位對朝堂有過重影響的重臣,並讓他們在致仕後也能發揮秦王幕僚的作用。
范雎和白起雖然在朱襄的別莊過得不錯,嘴上總說比在子孫身邊過得好。但他們怎麼可能真的不想與家人住在一起,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現在該讓他們好好休息了。
朱襄作揖:「君上聖明!」
第119章 白起青玉佩
范雎和白起得到秦王詔令之後,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似茫然,似不敢置信,似悲似喜又似悵然。
朱襄已經與兩老相處多年,也難以看清兩老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只是那一日後,白起的身體更好了,范雎雖未生病,身體又有些不好了。
白起悄悄對朱襄道:「應侯很感激君上,只是再次認清,先主已經故去了。」
朱襄胡亂猜測,范公又鬱結於心,可能是因為秦王柱與秦昭襄王完全不同的處事風格,意識到秦昭襄王的時代確實已經過去,現在秦國從朝堂到民間中秦昭襄王的痕跡逐漸被新王剝離取代,他感傷了。
范雎此生並未犯錯,所以他直到秦昭襄王死去,仍舊與秦昭襄王保持著亦君亦友的關係。雖然他埋怨過秦昭襄王晚年的多疑,但秦昭襄王故去之後,不滿的事隨著悲傷的沖刷變得黯淡,歲月中令人懷念的事就像是被河水河沙沖刷的金粒一樣越發閃亮。
即便范雎現在如果想回朝堂,秦王柱恐怕要將「倒履相迎」的典故提前到戰國,但范雎這個在秦昭襄王時期充滿野心的相國,現在一身的精神氣都卸掉了。
范雎身邊的人都在勸慰他,朱襄也全心全意地照顧他。范雎偶爾能振作起來,激發生存的本能,或者想著替先主照看新王。
但他可能年紀太大了,心裡知道怎麼做最好,但身體卻不能如他理智那樣振作。
老了,只是老了,老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范雎被長子迎回封地時,去秦昭襄王的陵墓旁住了一日。
白起得知此事後,臉色一白,心想還好他後走,否則范雎去了先主陵墓,自己沒去,豈不是給家人招禍。應侯怎麼不提前說一聲?一點默契都沒有。
范雎生病的時候,他的家人就來到了咸陽。所以范雎先走幾日。
一旬後,白起也準備離開。
離開前,他將兵書都留給了朱襄,讓朱襄隨意送人。
朱襄問道:「白公,你養好身體,說不定還能上戰場。廉公還在兵營呢。」
白起苦笑:「若身體足夠硬朗,我自然想回來。只是我這身體啊……」
白起南下攻楚,東進攻打三晉,所跨越的國土面積比廉頗廣太多,無論是長途奔襲,還是水土差異對身體損耗特別大。
白起的兒子中沒有厲害的人,他還想多活幾年,教養個孫子出來繼承衣缽,否則依照秦國的制度,三代人中沒有厲害的人,家族可能就會敗落。
白起的兒子其實也有能打仗的人,只是都不算什麼將帥之才,頂多是中層將領。
白起看著李牧和嶄露頭角的王翦,心裡特別難受。自己這麼厲害,怎麼兒子中沒有李牧和王翦這樣的人?
罷了罷了,好好教導孫兒。若是教不好,就把孫兒丟給朱襄教,學朱襄種地。
范雎和白起離開前和朱襄說了一下家中人的事。
現在正值秦國變革之機,秦國朝堂上能立足的都是真正的能人。不過范雎和白起的兒子雖然不會進入朝堂,文可擔任郡守縣令,武也能至少是個中層將領,其實不算是敗落,仍舊是秦國貴族。
只是看看朱襄和他身邊的年輕朋友們,兩老心裡總歸對子孫有些恨鐵不成鋼。
白起離開時,還將貼身的一塊玉佩送給嬴小政。
他從朱襄閒聊中聽說武將的煞氣能辟邪,所以李牧將貼身短劍送給嬴小政。他便也將玉佩送給嬴小政。
而且這玉佩還是祖傳的,據說是秦王室的東西。
朱襄這才知道,戰國的平民戰神和後世的寒門高士一樣,上溯幾百年也是名門之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