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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得知南秦的賦稅更低,他們也沒有任何不公平的想法。
庶人如果生出公平的想法,那就是天下大亂的時候了。
不過嬴小政還是故意在江淮平原傳播了南秦郡因聽長平君的話,所以吃得更飽的消息。
江淮平原的農人交稅之後勉強餓不死,本以為過得還不錯。
對比之後,他們就不滿足了,捶胸頓足後悔沒有聽長平君的勸說。
當身邊有人聽了長平君的勸說,種上了那些他們不太熟悉的救荒糧食,每日比他們多吃一口東西時,他們心裡就更不平衡了。
這次朱襄再指導他們夏種,他們各個都很聽話,朱襄說什麼就是什麼。
秦吏教導他們秦律的時候他們也認真聽了。
嬴小政這半年抓了不少違反秦律的人。特別是原本依附南楚國貴族的士人門客家族,全部丟去修水渠修路,累死了不少人。
乖乖聽話能餓不死,運氣好還可能偶爾吃個半飽;若不聽話,哪怕很小的過錯,都可能被抓去修水渠修路,南楚人們都乖巧了。
嬴小政讓能種田的繼續種田,有不滿心思的貴族全部羅織罪名發配徭役。
南楚國貴族發現被騙,投降後秦國並沒有保證他們的權力,於是圖謀反叛。
嬴小政扶植起南楚大貴族的旁係為官,然后里應外合下,待他們串聯時,將他們連根拔起。
他將這些貴族家產的分之一交由原本處於邊緣地帶,幾乎一無所有的旁系支脈,讓他們成為嫡系,剩下的全部充公。
南楚國貴族哀鴻遍野。但因為「家族」本身還存在,甚至還在秦國當官了,所以消息傳到其他五國時,都沒有引起五國貴族的重視。
嬴小政初步展現出他的「帝王之術」。
他鄙夷韓國只重「術」,不等於他不用「術」。
嬴小政拉一派打一派,背信棄義將南楚國投降的貴族都折騰了一遍,還沒有傳出太嚴苛的名聲。
「權」「法」「術」「仁」都是相輔相成,嬴小政已經在實踐中摸索出一條屬於他的帝王之道。
朱襄只埋頭種地,即使心裡有些牴觸,也沒有阻止嬴小政。
許多家破人亡的南楚國貴族其實沒有任何過錯,對秦國的治理很配合,平時也沒有魚肉鄉里,甚至可以稱得上德高望重的好人。
如果是朱襄來治理,他一定會嚴格區分南秦貴族的「罪」,更細緻地處理這件事,不波及太多無辜的人。
但嬴小政的目的就是波及更多的人。
為了完成完全摧垮南楚國的貴族階層,換上自己的人的目標,嬴小政不在乎這些人是否無辜。
是否有冤死的人,他一點都不在意。
他扶持的人是否是好人,他也一點都不在意。
他甚至故意用一些謀財害命的壞人取代一群德行兼備的好人為家主,因為德行兼備的南楚國好貴族的聲望太高。
朱襄養大的孩子,終究不會像他。
朱襄很早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當嬴小政展現出他的冷酷和算計時,朱襄主動避讓。
他埋頭田間地野,讓土地長出更多糧食。這是他唯一能一直做,不會和任何人起衝突的事。
六月底七月初,長江流域的暴雨還是來臨了。
雖然朱襄提前加固了河堤,也無法阻擋一波高過一波的洪峰。
這時候長江流域還未開發完善成了優勢,朱襄提前準備的泄洪通道保住了長江中下游平原的重要城池和產糧地。
到了七月中旬,長江流域的洪水過去,各地開始補種糧食。
長江口附近又遇到了颱風襲擊,連吳城都遭到了颱風波及,死了不少人。
還好颱風的襲擊幾日就過去了,還來得及補種。
南秦郡勉強度過了今年夏季的災害,進入了夏種正常的流程。
江淮平原也遭遇了強降雨,淮水暴漲,連壽春城都內澇嚴重。
嬴小政偷偷派人到對岸,趁著偶爾雨停的時候,用炸藥炸開了淮水北岸,淮水南岸度過了洪災,淮水北岸損失慘重。
楚國也想有樣學樣,試圖毀掉淮水南岸的堤壩。
但嬴小政早有準備,且楚軍肩挑手扛效率太低,總會被巡邏的秦軍發現,一直沒得逞。
當淮水的洪水季節過去後,楚國屍橫遍野,疫病橫行,仿佛人間地獄。
許多楚人想要南下求生存。嬴小政為了防止疫病傳過來,特意賄賂了楚將,與楚將配合,讓楚人片葉不能下淮水,封鎖了淮水北岸。
嬴小政既讓疫情被封鎖在淮水對岸,還沒有髒了手,所有壞名聲都讓楚國擔了。
但楚王和他身邊的卿大夫即使知道秦國的詭計也無可奈何,只能按著秦太子預定的路走。
因為不封鎖淮水,就有大量楚人南下,他們國內的庶民會大量減少。
楚國的地現在就剩下淮水以北了。就算它的面積其他四國差不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比起以前已經少太多。
再者沒有了南楚國這個緩衝地帶,楚國和秦國就只隔著一條淮水,漫長的邊境線讓楚人感到絕望。
甚至秦太子派人毀掉淮水北岸堤壩的事,楚國高層都是默許的。
只有將淮水變「寬」,讓淮水北岸變成一片荒野,才更容易阻攔秦軍進攻。
這種事後世有朝代也做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