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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國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秦國那麼多商人突然全部離開了秦國,連租的房屋店鋪都不要了。
他們手中還有大量的棉花,囤積了大量的棉布。但這些東西都成了廢品,無法再購買東西。
他們試圖去其他五國用棉布購買東西,但兩年時間過去,他國已經開始警惕泛濫的棉布,就算有人願意用東西交換棉布,棉布的價值也大跌。
楚國貴族還好,他們在這期間積攢了大量的財富和糧食,所以棉花棉布不值錢了也沒關係。
棉布也是布,是資產,他們覺得沒怎麼虧。
可楚國卻慘了。
在圈地運動中,自耕農大量減少,楚國的賦稅便大量減少,糧倉里囤積的糧食本就不多。
原本他們還能用棉布買糧食,現在各國都不肯收棉布換糧食,楚國便缺糧了。
一邊是楚國封君糧倉里多得快要溢出來;一邊是楚王身邊所有人都在喊缺糧;然後是能發聲的人看不到的地方,楚國的平民出現了饑荒。
這饑荒本來是不應該出現的。
楚國不說風調雨順,也算沒有大的天災。他們如果正常種地,怎麼也能混個不餓死。
但楚國貴族圈了太多地,他們只能投身棉花種植紡織販賣這一條產業鏈,或給貴族做佃農,或給商人做小工。
因為有棉布作為酬勞給得痛快,他們的日子本來也能過下去。當秦國的棉布失去了購買力之後,他們的生活就悽慘了。
他們以前是拿到棉布,屯一部分,剩下的換糧食。糧食夠吃,但屯幾月是不可能的,能屯十日就算不錯了。
現在沒有工作了,棉布也沒有價值,他們買不到糧。
「楚國的糧食產出其實沒有下降多少。楚國貴族的糧食都夠吃,他們的門客和家丁儲存的糧食也更多了。為何糧食沒有減少多少,楚國的糧價卻飆升了十倍不止?」朱襄拿出統計數據後,又給嬴小政和學子們布置了論文。
嬴小政看著朱襄布置的論文,想起了自己在夢中看到的另一個自己的記憶。
另一個自己也經歷過這樣的事。
當時另一個自己在統一天下之後,曾想過休養生息。
但天下已定,按理說種地的人多了,糧食產量更高了,但民間糧價卻比戰時暴漲數倍,造成天怒人怨。
這是為什麼?
另一個自己想不明白,自己到現在也想不明白。
嬴小政本來想找舅父詢問。
舅父肯定是知道答案的,嬴小政確信這一點。
但他最終沒有問舅父。
不是嬴小政信不過朱襄,擔心朱襄窺見他的秘密。而是他勝負心來了,想自己思考明白。
總不能什麼都依靠舅父吧?他都這麼大了,早該自己思考了。
現在朱襄布置的功課,正好與一直困擾他的問題差不多,嬴小政卯足了勁,要拉著小組成員獨立解決這個問題,拔得頭籌。
朱襄見嬴小政鬥志滿滿的模樣,只好把嬴小政因為鬥志而丟下的政務撿起來。
嬴小政現在要好好學習,朱襄就只能當郡守,不能亂跑了。
李牧聽見朱襄抱怨,無奈道:「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事。政兒幫了你這麼多,你怎麼還當做是政兒的事?」
朱襄道:「你說什麼呢?看看君上的詔令,這本來就是政兒的工作。」
李牧翻白眼。
那個秦王和這個朱襄都很有問題,怎麼能讓年少的政兒忙碌?就算政兒在這個年齡當了秦王,也有卿大夫輔政,太后聽政,哪是政兒一個人做主?
在朱襄這裡,政兒五六歲都當家做主了。
李牧不知道別的人知道後,是羨慕還是無語。他反正很無語,換位思考,自己並不想五六歲的時候就承擔這麼大的責任。
朱襄在布置功課的時候,子楚正在咸陽宮伺候秦王柱喝藥。
秦王柱挺過了一次重病。
他將白起和范雎叫回咸陽的那一次重病,他挺了過去,又活了近一年。
但那之後,他身體又虛弱了許多。
此時他又重病了,雖然立刻醒來,看來似乎快好了,他還是將子楚叫了回來。
病去如抽絲,這次他纏綿病榻,精力不濟,大部分事都交給了子楚。
不過秦國對楚國「宣戰」一事,是他親自指揮,子楚只是執行。
無論是出兵還是暫時按兵不動,都是秦王柱自己在病床上思考。
秦國按兵不動並不是因為秦王柱生病,這本來就是他的計劃。這一次對楚國,秦王柱並不準備大軍進攻。
他知道楚國還很強大,疆域很寬廣。現在貿然進攻,只會給其他五國以機會。
秦王柱雖然心中焦急,但他忍了這麼多年,處事十分穩妥。
他在繼位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當不了多少年的秦王。他不能急,不能為了建立功績而操之過急,給子楚留下爛攤子,減緩秦國一統天下的進度。
「子楚,真嫉妒你啊。為何你如此年輕。」秦王柱在聽完子楚匯報一切順利,楚國已亂時,他沒有高興,而是嘆著氣道。
跪坐在床邊的子楚垂著頭,沒有回答。
秦王柱自顧自道:「現在楚國已亂,頂多再過五年,楚國就能落入秦國手中。等楚國被滅,推平其他五國也只是時間問題。我已經看到了曙光,路就在腳下,只要往前走就行了。可我沒時間往下走了,沒時間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