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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小政捧著被掐紅的臉,給了君父一個桀驁不馴的眼神。
子楚伸手就敲,敲得嬴小政的腦殼哐哐響。
藺贄阻止道:「輕點輕點。」
子楚道:「不敲重點,對他沒用。」
藺贄道:「你敲重了對他也沒用,政兒就不是能被打服的人。」
子楚道:「那你說怎麼才能讓他服氣?」
藺贄道:「朱襄在信里寫了,若政兒不聽話,就只准他吃白水煮肉,只給鹽,不給其他調料,也不准他吃糕點。他就認錯了。不過前提是政兒真的錯了。如果政兒沒錯,他嘴上認錯,下次還會再犯。」
嬴小政鳳眼怒瞪:「舅父!」
子楚本來想說,這什麼兒戲,當自己的太子還是孩提嗎?
聽見嬴小政發自肺腑地怒吼,子楚無語。
難道真有用?
子楚扶額,突然沒了管教太子的心情。
堂堂秦太子,居然為了幾口吃的認錯。這和拿花瓶砸自己的那個太子政是同一個人嗎?
「朱襄究竟是怎麼守城的?」子楚懶得管教嬴小政後,開始說正事,「他還真能抵擋住項燕十萬大軍的進攻?」
嬴小政見君父的訓斥虎頭蛇尾的結束,鬆了口氣。
他還真擔心君父會聽信舅父讒言,剋扣他的伙食呢。
本來離開舅父後,嬴小政就感到飲食上不太合心意。舅父居然還慫恿君父變本加厲。
嬴小政回答道:「不是抵擋,是擊潰。只觀察了項燕一日,第二日白日便將項燕十萬大軍擊潰!」
少年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笑容中帶著濃濃的得意和炫耀,就差沒直接在臉上寫「我舅父真厲害!」。
嬴小政再次發揮了自己繼承自朱襄的說書天賦,將守城戰爭從準備到後續一一道來,仿佛親眼所見。
子楚和藺贄聽得兩眼冒光,嘴角含笑,時不時打斷嬴小政,詢問關心的細節。
比如焦勻如何提前發現項燕使用火牛陣,蒙恬說了什麼垃圾話,朱襄怎麼在戰車上摔得七葷八素……
藺贄笑道:「項燕這火牛陣若能用出來,大概能給朱襄造成不小的打擊。可惜廉公和田公是友人,廉公多次和我等說過火牛陣,朱襄大概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子楚想起廉公酒後開啟話匣子的模樣,露出了有些頭疼的表情:「廉公一旦喝醉,就喜歡一件事翻來覆去重複說個幾十遍,只有朱襄有耐心聽。」
他和藺贄都會找藉口溜走,留朱襄一個人伺候醉酒後脾氣更加壞的廉老頭,連藺公都受不了。
所以朱襄發現守城器械大多可燃,猜想對方會用火攻的時候,腦海里立刻浮現出的,當然就是火牛陣了。
「還有望遠鏡的功勞。」嬴小政道,「若不是焦勻帶著望遠鏡,也不能隔著老遠就發現敵軍的動作,及時決斷。關於望遠鏡一事,我有書要上。」
子楚擺擺手,道:「等你休息一兩日後再說,不急,繼續說你舅父守城的事。」
嬴小政心中浮現一絲無奈。君父和藺伯父急急催自己回來,早早在碼頭等候,恐怕並不是關心自己,而是想聽舅父的事吧?
他拿著藺贄遞來的泡著紅棗的溫水潤了潤喉嚨,繼續說書,順帶吹噓了一下自己追擊敵人的英勇。
子楚聽著十分羨慕:「我兒居然有了戰功,寡人也想去戰場。」
藺贄沒好氣道:「去戰場,和朱襄一樣在戰車上摔得七倒八歪嗎?你想和朱襄一樣丟人現眼,我就幫你去說服滿朝卿大夫。」
子楚有些生氣:「怎麼能把我和朱襄相提並論!」
藺贄道:「哦,對,不能相提並論,朱襄身體比你強壯,雖然在戰場上摔出了一身烏青,不耽誤他第二日繼續下地幹活。你大概會在床上躺兩三個月,朱襄說的,傷筋動骨一百日。」
子楚作勢就要打藺贄。
藺贄毫不猶豫選擇抵擋,根本不給秦王面子。
嬴小政偷偷捂嘴笑。
君父和伯父怎麼還是打打鬧鬧,一點都不成熟。
馬車雖然寬大,但也不能讓兩個成年人施展開。子楚和藺贄對了幾招之後就收手,訓斥起嬴小政,罵李牧讓嬴小政冒險。
雖然太子立下戰功很好,但身為長輩,子楚和藺贄不希望嬴小政出任何意外。
嬴小政這次乖乖聽訓,沒有叛逆,還發誓絕對不再犯。
至於誓言什麼的,說一句祖宗天神就行了,難道還要再次許下實質性的諾言嗎?嬴小政又不傻。
看到嬴小政這麼安分地接受訓斥,子楚和藺贄就知道,嬴小政大概已經在朱襄和雪姬那裡挨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了。
子楚和藺贄立刻好奇心大起,不斷追問。
嬴小政雖然想隱瞞,子楚都拿秦王詔令壓嬴小政了,嬴小政只能痛苦不堪地把自己的悲慘遭遇拿出來,給君父和伯父當笑料。
子楚和藺贄笑得車廂好像都在震盪。
無論是拿桂花糕發誓,還是嬴小政試圖給桂花糕改名以規避誓言,都太好笑了。
藺贄給子楚使眼色:你看,我就說朱襄寫養政兒日記很有趣,你非說無趣。
子楚對藺贄頷首。他也沒想到這麼有趣啊。等朱襄回來,他會借閱朱襄的養政兒日記。雲養兒子,真是太快樂了。
嬴小政苦著臉,聽君父和伯父不斷打趣自己,嘲笑聲音大得可能馬車外面的人都聽到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