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王齕皺眉:「真的不能讓朱襄留下來嗎?」
白起道:「邯鄲有他的妻,他的外甥,他視作父親的藺相如。他要去換回他們。」
司馬靳和王齕想起朱襄剛才駁斥君上的話,忍不住同時長長嘆了一口氣。
當會場布置妥當,瓦罐肉也差不多煨好了。
朱襄惡趣味地弄了一個「主席台」,在主席台上放滿了佳肴,讓秦王和白起等人邊吃邊看。
除了一道瓦罐肉,其他佳肴都是軍中廚子所烹飪,香不香另說,分量肯定足夠紮實。
朱襄揭開瓦罐的蓋子,一種難以言喻的異香撲面而來,秦王的喉頭忍不住動了動。
「你還真的有些本事。」秦王誇讚。
朱襄為秦王布菜,棄豬肉香菇而食土豆片。
秦王皺眉,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白起:「……朱襄!」
朱襄道:「我可沒搗亂。干菇、豬肉、調料的香味都融入了土豆中,土豆才是最好吃的。公嘗嘗?」
秦王拿起箸,想要把土豆片夾起來。但土豆片已經被煨化了根本夾不起來。
朱襄趕緊奉上勺子。
秦王瞥了朱襄一眼,在朱襄的幫助下把快化掉的土豆片趕進勺子裡,送入嘴中。
秦王眼睛猛地一瞪,嘴裡口水瘋狂分泌,呼吸都顯得有些急促了。
朱襄得意地笑。
他真的沒說謊。雖然戰國時期用瓦罐燉肉燒肉很常見,但燒菜中放了土豆,就是畫龍點睛。每次他在家裡做紅燒牛肉,被燉得一抿就化的土豆總是會先被搶光,肉會留到最後。
不過只有不缺肉吃的人,才會認為土豆好吃。
秦王正好是這樣的人。
他誇讚道:「宮中大廚會在煨肉中放粟條,這土豆比粟條更美味。」
秦王所說的粟條,是將小米用石磨碾碎,做成類似後世麵條一樣的食物,吃法和麵條差不多。
朱襄道:「做法差不多。不過我用煎出的豬油調味,也是關鍵之一。我給政兒留了一本很厚的食譜,等政兒回到秦國後,秦王讓政兒把食譜給宮裡的大廚,每日都能吃到新穎的食物。」
秦王笑著搖搖頭:「你還真是見縫插針,不放過任何請求我接回政兒的機會。好,我知曉了。」
朱襄笑著作揖:「謝謝秦王,秦王是大好人。」
見朱襄又胡言亂語,秦王又給了他腦袋狠狠一下,然後把整個瓦罐端到自己面前,給白起分了幾塊肉,幾個干菇,一小勺土豆;司馬靳和王齕都只分得了肉和干菇。
朱襄很想說,分量很足,秦王別這么小氣。
被白起借著桌面掩飾踩了一腳,朱襄乖乖閉嘴。
秦王一邊吃肉,一邊又問起桌椅的事。
他年紀大了,跪坐久了腿腳難受,這桌椅正好適合他。
當聽說是「胡椅胡凳」時,秦王眉頭一皺,道:「我怎麼沒在胡人那裡見過?它們以後是秦椅秦凳!」
朱襄:「……是。」如果他說,按照出現時間和地點也該叫趙椅趙凳,秦王會不會讓武安君把自己揍一頓後才放回邯鄲?算了,還是別作死了。
在秦王大口吃肉,大口吃土豆,覺得干菇口感不好全往白起碗裡丟時,慶典的節目表演終於開始了。
各國宮廷禮樂離不開編鐘。鄉野之間的慶典沒有編鐘,只有笛子、鐵做的瓶子、瓦罐,甚至用石頭和木頭互相敲擊。
白起還真的找來了瑟,秦兵不知道從哪翻出了箏,再加上朱襄的胡琴,弦樂也勉強齊了。
朱襄上台拉胡琴的時候,沒想到司馬靳居然上台彈奏秦箏,還拉來了王齕擊缶。王齕雖然滿臉屈辱,但居然真的上台了。
趙軍的幾個殘存的將領拿著鼓、笛子、琴和瑟,也上台一同演奏。
秦王看得哈哈大笑;白起看得面無血色;趙兵和秦兵看得瞠目結舌,特別是趙兵,有幾個人差點嚇得尿了褲子,被人嫌棄地趕走。
朱襄也覺得這一幕挺地獄笑話。
不知道太史公這次是以什麼身份出現,還會不會繼續成為太史公。如果他還是太史公,記錄下這一幕的時候,不知道是用諷刺還是用誇讚的筆調?
朱襄下台時,忍不住問道:「你們二人在想什麼?!」
司馬靳高興道:「湊個熱鬧!」
王齕哭喪著臉:「君……將軍要看熱鬧。」
朱襄:「……」是君上,不是將軍吧?武安君風評被害。
幾個趙將聳聳肩,什麼都不想說。秦將都上台表演了,他們有什麼不能表演的。
朱襄回到主席台,看著拍桌大笑的老秦王和已經完全面癱的武安君,嘴角微抽。
算了,是秦王能幹出來的事。
老秦人視中原禮儀為無物,但很重上下尊卑。可秦王就是最上面的「尊」,再加上一個想湊熱鬧的司馬靳,王齕就可憐被牽連了。
將領們用自己的節目拉開了慶典的序幕,兵卒們也都紛紛上台了。
他們有的舞劍(用木頭劍代替真劍),有的唱歌,有的表演樂器,有的表演家鄉的舞蹈和才藝……沒有彩排,舞台上意外百出,跑調的、摔倒的、還有把劍砸同伴頭上的,看得朱襄直扶額。
老秦王今晚上變成了哈哈怪,每當看到有人出醜就笑個不停,和看滑稽戲似的。
台下其他人也差不多,台上台下笑鬧成一團,對著台上指指點點,出口成髒。<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