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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趙傳芳的父親兄長們也都是在伍人員,兩人性情相投,越來越有說不完的話題。白天一起上工、吃飯,晚上一塊學習,好得跟連體嬰兒一樣,相知恨晚。
一天,兩人吃完午飯,剛走回知青所門口,就看到孫永梅一身怒火地沖了出去,還不小心撞到了迎面的楊蘭。
「孫永梅!你著急去投胎呢!走路不長眼睛呀!」楊蘭看清楚撞她的人後,破口罵道。
「蘭兒,消消氣,孫永梅剛剛得知,前段時間咬她的那隻小狗竟是蕭家在養的,正準備上門去找人算帳呢!」
自從那件事情後,孫永梅開始被大家有意疏遠,所以也沒人跟她說清,小狗其實是林嬌嬌寄養在蕭家的。
「糟了!」林嬌嬌聽到這個消息,扭頭就要跟過去。
「哎,嬌嬌別急!蕭家兩個那麼大的男人,難道還對付不了孫永梅麼?你去了又能有什麼用?」趙傳芳道。
「萬一蕭衍剛好沒在家呢?你不知道那對狗男女,心腸有多狠!」林嬌嬌腳下沒停,反而朝蕭家方向越跑越快。
她趕到時,蕭家門口已經圍了許多人。小傢伙楊平安逆著人群,小腿跑得飛快。
孫永梅簡直是破罐子破摔,拽上吳有德,一人拎著一根棍子就衝進了蕭家院子,看見小狗就追上去打。
崽崽一聲不吭,機靈地在院子裡躲閃騰挪,偏偏蕭衍此時並沒有在家。
兩人壓根不聽外面人的勸阻,一副勢要當場將狗擊斃的兇惡模樣。
「住手!你們快給我住手!」蕭父急得直跺拐棍,踉蹌著走上前去阻擋。
吳有德目光一寒,「老東西,咬人的惡犬你也敢養!」
吳有德惡向膽邊生,接連兩腳踹飛蕭父的拐棍,老人失去支撐直接跪了下來,嘎嘣兩聲,疼痛得再也站不起來了。
「你們都給我住手!」林嬌嬌看著弱小的崽崽滿院子逃竄,漆黑的狗盆被一腳踩扁,蕭伯伯疼得站不起來,瞬間就紅了眼,衝進廚房摸出一把菜刀。
「我砍死你們這對狗男女!」兩世的仇恨混雜在一起,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
她不管不顧地追著兩人身後一頓瘋砍,將蕭父和崽崽護在了身後。
砍死他們,爹和哥哥們就不會出事,她本該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吳有德和孫永梅是真的害怕了,看瘋子一樣看著林嬌嬌,心驚肉跳地用棍子擋著連連後退,膽大的遇上了不要命的,吳有德的胳膊還是被劃了一刀,鮮血直流。
沒有人敢過去攔,直到蕭衍聞訊趕回來,迎面衝上前,單手卸掉了林嬌嬌手中的菜刀。
哐當一聲,菜刀落地,蕭衍一把將人摟到了懷裡,「林嬌嬌!」
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才恍然回神。
環視了一圈周邊,只覺天地旋轉,不知身在何處,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
林嬌嬌醒來時,已經回到了知青所的住處。
「你醒了?來,先把這碗草藥喝了,村醫說養心安神。」趙傳芳端起一個大海碗便朝床邊走了過來。
她雙眼瞪著這隻越來越近的大海碗,瞬間驚坐起往後退,「趙幹部,你確定?」
這麼大一隻碗,給崽崽泡藥浴都夠了!
趙傳芳看著手裡的碗,若有所思,「水貌似加多了一點,應該不打緊,放心喝吧!」
她被逼無奈,只好顫著手接過捏著鼻子往下灌,「嘔!……」
「不許吐,吐了還得再喝!」趙傳芳接過空碗,指著她的鼻子警告道。
她只好強忍住乾嘔,抿緊了嘴巴,拍著自己的胸脯順氣,半天才緩過來,「我生平頭一回喝這麼難喝的中藥!」
趙傳芳輕哼,「我還生平頭一回幫人熬藥呢,知足吧你!」說完將空碗往桌上一放,坐在窗邊翻起了書。
「真苦!」她吐著舌頭趕緊下床,去衣櫃裡找糖吃。
「大夫說了,良藥苦口,你心火太重,藥里加了不少蓮心。」趙傳芳頭也不抬地翻了一頁書。
她剝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放到嘴裡,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覺得緩過來一點。隨後又拆了一顆,強行塞到了趙傳芳嘴裡。
「苦我能接受,又苦又糊是什麼鬼?」
趙傳芳被說得小臉微紅,「村醫說三碗熬做一碗,我熬藥時看書走神了……所以又多添了點水稀釋了一下。不過,藥效應該是一樣的!」
她聽完這熬藥的過程,臉立馬黑了,再也不想嘗第二碗。
回想起暈倒前的事情,她的目光微寒,「那對狗男女,組織是怎麼處置的?」
趙傳芳皺眉嫌惡地道:「尋釁滋事,惡意傷人,已經扭送到鎮上的拘留所了。」
「小惡犬被楊平安抱走了,說先幫你養著,等你好了再還你。」
她聽完,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隨後靠在書桌前,低頭疊著手裡的糖紙小聲問道。「蕭衍他爹呢?腿傷得厲害嗎?」
趙傳芳合上了手裡的書,嚴肅地道:「傷得不輕,兩個腿都站不起來了,蕭衍當即便帶著他爹去了鎮醫院。」
她低頭緊咬著下唇,心裡既難過又自責。說來說去,這事都是她惹出來的。
如果她不把崽崽寄養到蕭家去,蕭父就不會遭此劫難。他雙腿本就不好,身體也孱弱,這一次意外無異於是雪上加霜。
忽聽身旁的趙傳芳將書往桌上一放,嘆了口氣道:「這事我也有責任,當初是我給你出的這個餿主意,勸你把小狗養到蕭家去的。明天咱倆請個假,一塊去鎮醫院看看蕭伯伯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