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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讓她提前嘗到了做誥命夫人的甜頭,她這才想起鄭氏可不是村婦,是縣城裡的讀書人家的娘子!
呂氏忙咧開嘴笑了起來:「哎呦?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起來,仔細磕了孩子!」說著忙伸手去扶著人坐回炕上。
二房喬林的兒子喬寶兒正是滿院子跑的年紀,他也跟著喬棗花沖了進來。不過他提不動籃子,便一把扯掉了蓋在籃子上的布。
只見籃子裡能看見的是兩條臘肉、兩條凍魚、二十來個雞蛋、兩塊疊得整齊的尺頭,一匹白色的一匹橙色的。
那尺頭光鮮亮麗,是綢緞!雖說是純色的平紋綢,沒什麼花紋,不值幾個錢,耐不住這是極為鮮亮的橙紅色,寒冬臘月里叫人眼前一亮。
喬棗花的眼睛頓時紅了,她長這麼大還沒摸過綢子呢!
呂氏對鄭氏的滿意程度又上升了幾分。
這媳婦兒多好啊,逢年過節就米麵油菜的往家裡拿!還有這好尺頭,給棗花放到嫁妝里,回頭到婆家了頂漲臉面。
尋常人被給了這麼好的綢子定然會感激涕零,但喬棗花與旁人不同。
這算什麼?三哥和三嫂在縣裡青磚大瓦房地住著,娘又總給三哥送那麼多錢,他們家裡肯定雞鴨魚肉吃得都不愛了!今年過年回來就帶這麼點東西,去年可是還捎了一隻縣裡那家大酒樓的葫蘆雞呢!
她打量了一眼鄭氏,見鄭氏身上穿的還是簡樸的粗布衣裳後心裡才舒服了點。
自古以來小姑子跟嫂子都不對付,尤其是小姑子還是這麼個貪婪尖酸的,這下倆人更沒可能處好了。這點鄭氏心知肚明。
好在這婆婆是個知足的,她帶這麼些東西回來,不過是為了籠絡住婆母,好讓自己過年這些天在婆家住得舒坦一點。
喬寶兒見了這些還不知足,又伸手去籃子裡翻,一不留神便把籃子打翻了。
那麼大的籃子骨碌碌從炕上滾到了地上,裡面的肉啊綢子啊都掉到地上沾了灰,雞蛋滾了一地。
籃子裡還掉出了幾包點心。
喬寶兒眼疾手快的抓起一包打開,頓時嚎叫起來:「阿奶!我要吃點心!」
喬棗花一看見那紙包,眼都直了。那白白的點心是不是羊乳糕?用羊奶兌了飴糖、麵粉熬出來放涼了的,濃郁香甜,入口即化!
喬樺和呂氏趕緊去扶籃子,眼瞧見籃子裡的都還好好的,只是有一兩個被磕裂了縫,呂氏心疼極了,慌忙拾起那兩個雞蛋。
這可是兩文錢呀!
「敗家玩意!死迷粗眼的淘吃鬼!成日裡就知道吃!沒點成色,不過是一包點心,你就成了餓死鬼投胎的?」呂氏一個箭步衝上去,一巴掌扇在喬寶兒臉上,響聲清脆,喬寶兒頓時號啕大哭起來。
裂了縫的雞蛋就不能久放了,只能中午做了吃。
呂氏憋了一心急火地扶著籃子,耳邊喬寶兒殺豬一般的嚎哭更是火上澆油一般,她起身又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扯了嗓子大罵:「爛了心眼的!大年前嚎你娘的喪!三房的,還不快把你養的死崽子拖出去!」
李氏聞聲而來:「死兔崽子,淨會給你阿奶添亂!你也不看看,你大伯你大娘還在,就伸手去扒拉人家的東西,丟人現眼!打你不虧,你還哭個屁!」
先是不痛不癢地罵了自家兒子一頓,然後才賠笑臉說好話:「娘訓得好,他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就該您這麼教教他!不過說來可憐,您這孫子一年都沒吃過零嘴兒了,您就給他掰一點兒嘗嘗味兒吧。」
呂氏這會兒也有點後悔方才揍喬寶兒的兩下,喬寶兒是她的長孫,她平時也是疼的,只是方才實在是心疼極了那兩個雞蛋,才下手沒了輕重。
鄭氏知道呂氏想的什麼,所以縱使她的臉已經黑如鍋底,對沒教養的喬寶兒厭惡至極,可為了討好婆母,便也不得不不等呂氏發話,打開另一包油紙包,從裡面掰出半塊糖餅,塞進喬寶兒手裡,笑道:「小孩兒這麼大的年紀都是饞嘴兒的,一點點心,給孩子吃就是了。」
特地要做一副賢惠大度的模樣。
呂氏很滿意鄭氏的懂事,便假意沖李氏罵道:「養出這麼沒眼力見兒的饞豬,整天就知道貪嘴吃,活乾的不多,一天到晚就知道貪嘴!吃了就快滾出去玩,別來我跟前晃悠,惹人嫌的東西。」
喬寶兒被李氏拽出去的時候還掙扎了一下,他才不想吃這糊弄人的糖餅,剛才他打開的那一包點心裡可是又白又香又軟的羊乳糕!
但是對上鄭氏那幾乎已經想要殺人的眼光,他瑟縮了一下,拿著糖餅出去了。
鄭氏把那半塊糖餅遞給喬棗花:「小姑,這半塊糖餅擺碟子上也不好看,你就先吃了吧,我還有東西給你。」
喬棗花心裡嫌棄,這餅剛剛給喬寶兒掰了半塊,不就是喬寶兒吃剩下的東西嗎?她喬棗花從來不吃晚輩剩的!不過看在那匹橙紅色綢緞的份上,她決定不和鄭氏計較。
遂順從的接了糖餅,一邊吃一邊看她還有什麼。
鄭氏從籃子裡取出一支簪子,那簪子是銀胎的,簪頭上面雕了一朵花,五片花瓣上扣了五瓣珍珠。
為什麼說是瓣呢?因為這些珍珠是保存不當碎了的,但棄之可惜,工匠便把尚還完好的部分磨成了花瓣。花瓣中間還點綴著一棵同樣是雕成五片花瓣的小瑪瑙——這瑪瑙依舊是成色不太好、磨剩的邊角料。<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