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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代號希望笑著說:「而當你們無法堅持的時候,當玩家越來越多的時候,你們的現實也會變成這樣。」
他甚至用誘哄一樣的聲音說:「所以,你真的覺得消滅所有玩家是一個不好的方法嗎?」
張獻炸了毛一樣盯著他,「我憑什麼相信你!」
代號希望笑的很愉快,他沒有再繼續說話,只是那雙銀色的眸子裡滿是譏諷。
他在笑,但沈雲哲感覺到他在難過。
他難過的就要炸了,難過的想要把整個遊戲場都掀翻。
沈雲哲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手心溫熱的氣息透過衣服傳遞到他的身上,代號希望下意識蹭了蹭他的手腕,眼睛微微眯起。
「我進入官方的時候消息已經失控了,官方沒辦法控制消息只能公開,世界秩序都被打亂,那時候官方沒有放棄,玩家沒有放棄,所有人都沒有放棄,他們一直在試圖尋找辦法,說實話,侵蝕要是在我的世界,一定不會死。」
「侵蝕會被當做最終武器,來控制龐大的人群不要進入遊戲場,可惜了。」
代號希望笑,「然後,現實被腐蝕的越來越快,前後不過半年的時間,官方後悔了。」
「他們後悔沒有在第一時間處理掉所有玩家,後悔沒有從一開始就狠絕的堵上這個口子,小新人,繼續優柔寡斷的話,你們不見得能落得比我更好。」
張獻再也沒辦法和之前一樣正常的面對沈雲哲和代號希望。
他拿著那個本子轉身就跑出影廳,原地只剩下沈雲哲和代號希望在。
「情況真的會變得這麼壞?」沈雲哲看他。
「最起碼我們沒能阻止。」代號希望睜著眼睛看著前方,聲音很輕很輕,「到處都是詭異物,遍地都是遊戲場,那片黑漆漆的東西在那裡扎了根,不斷的蔓延噁心的根系。」
「我阻止不了,官方也阻止不了。」
沈雲哲想了想,「你們努力後的結果呢?」
「結果啊。」代號希望看向沈雲哲,他的眼裡倒映著沈雲哲的身影,像是在黑暗中灑進了一道光。
他沒有回答,反而反問:「沈雲哲,你知道怎麼接近遊戲場的本源嗎?」
沈雲哲想了想,他說:「我好像記得你說過,毀掉本體是媒介的遊戲場,就可以靠近本源。」
「但那只是靠近而已,有個更有用的辦法。」代號希望說:「進入這種遊戲場,完成任務,在離開之前摧毀這個遊戲場的本體,這樣的話,你就會看到遊戲場的本源了,或者是被吞噬。」
「你猜我是怎麼進的那個小盒子?」代號希望笑著說:「對,就是這麼進去的。」
代號希望笑著,沈雲哲卻覺得他在哭。
「希望?」沈雲哲坐在他身邊,「你這麼難過,搞得我也開始難過了。」
「對不起。」代號希望老老實實道歉,他臉上沒有任何難過的表情,只是眼睛注視著前方。
他說:「沈雲哲,青城市是我的家。」
沈雲哲結結實實的愣住了。
他微微睜大眼睛,忍不住轉頭看向他。
沈雲哲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
他知道代號希望一直心情都不好,他討厭遊戲場,只有在沈雲哲身邊的時候情緒會變得好一些,他難以忍受遊戲場裡的黑夜,沈雲哲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安撫住他,卻從沒想到:這個現實里不存在的青城市,竟然是代號希望的家。
也就是說:這些遊戲場,全部都是代號希望被侵蝕後的現實世界。
他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自己為了阻止遊戲場侵蝕現實進入那個黑漆漆的小盒子裡,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在二十年後和沈雲哲聯繫,短暫的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卻驟然發現,沈雲哲現在避之不及的遊戲場竟然是他扭曲了的家。
他記憶里的城市化為一個個遊戲場,上演著無數可怕的故事。
這二十多年的意義是什麼?
「沈雲哲。」代號希望攥緊了沈雲哲的手,他閉著眼睛窩在沈雲哲的懷裡,「我心情好差,你哄哄我好不好,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
事實上他早就什麼都沒有了,沈雲哲只不過是他平行世界的自己,是他本人。
他卻只能找自己來訴說委屈。
「我以為,起碼還能再堅持一下,還有可以控制的人。」代號希望聲音很輕,帶著顫抖。
幾近爆炸的難過和孤寂一股腦的湧進沈雲哲的身體裡,沈雲哲被這龐大的情緒感染,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擁住了靠過來的人。
他太委屈太難過了,沈雲哲也被影響的那麼委屈那麼難過。
兩個如此孤獨的人,也只能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用力的深呼吸著,將心臟的隱痛壓下,他垂下眼帘看向閉著眼睛死死攥著他衣角的代號希望。
他是沈雲哲最強的同位體,也是沈雲哲最脆弱的同位體,他在小黑屋裡被關出一身的毛病,慣愛撒謊和裝可憐,但在真正難過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忍心責備他。
可早就不能回頭了,在代號希望選擇進去的時候,他就再也出不去了。
只有三天時間他便要重新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小盒子裡,看不到光,忍受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