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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蘇珩,第一次被如此要求。這樣的要求,無異於是在凌遲他的自尊。雖然事實上,他的自尊早就被昭陽公主千刀萬剮地一絲不剩了,他用來表演的外在皮囊,也早拋棄了所有可笑的尊嚴,可以忍受任何不堪與屈辱,只要能達成最後的目的。
明明是如此的,明明可以為最後目的,拋下所有按需演戲,可不知為何,在此時此刻,聽到昭陽公主這樣要求時,他還是難抑地血湧上臉,感覺恥辱異常、自尊在被狠狠踐踏,感覺昭陽公主噙笑注視他的眸光,如是火灼,如是千針在刺。
「還拈酸吃醋,覺得自己比暮楚他們要好,能讓本宮更快樂呢,結果連讓本宮看個小小的樂子都不肯?」美艷女子輕嘲的嘆音,如薄薄的冰片,涼涼地刮著他的耳膜,「看來你對本宮所謂的愛慕,也沒幾兩幾厘嘛。」
無論如何,不可讓昭陽公主懷疑他對她的愛。這樣的嘲弄話音下,蘇珩只能順從昭陽公主,竭盡所能地表演下去,依著她的話而為。
即使有天生精湛的演技支撐著,這對他來說仍是極艱難的。昭陽公主一瞬不瞬地注視下,自尊、恥恨還有那不可自控的本能,讓蘇珩感覺無比煎熬。極度的身心煎熬,讓他遲遲不能完成昭陽公主的命令,而使他自己越發難受,難受地像是心中有火藥桶燃燃將爆,卻又始終爆不起來,憋得他感覺自己都要炸開了。
許是他這樣的表現,令喜將他人之苦、引為己身之樂的昭陽公主,感覺到了幾分特別的趣味。她傾身近前,體膚與他沒有絲毫接觸,卻又離他堪堪僅有一線,一邊若即若離地傳遞著她的溫熱軟香,一邊紅唇靠停在他的耳畔,輕輕地道:「本宮拂落了你的衣裳……」
其實並沒有,她半點不碰他,只是純粹在空講,一句接一句地往下講,前前後後像是講了完整一場下來,綺艷紅唇道出的,如是魔女蠱惑人心的妖言,是一道緊接著一道的撩人細勾,勾得人心高高懸起,像真隨她的話經了一場,跌宕起伏的,心潮澎湃的。
在最後他終於完成她的命令時,她以一聲嗤笑,結束了這場遊戲。煎熬終於告一段落,蘇珩外在的皮囊猶有餘韻,胸腔里的心猶似在咚咚躍跳個不停,而真正藏著的真心,卻像是直直地墜入了深谷里。
明明是成功演了一場、解了困境,可蘇珩卻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頹喪,在昭陽公主笑意盈盈的眸光凝視下,越發頹喪難解,被莫名的失敗感和深深的恥恨感所包圍著,如深陷泥潭掙脫不開。
昭陽公主沒有碰他一根手指頭,可他卻在她的笑意和眸光下,覺得自己像是被公主按在地上,進行了一場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欺辱。這欺辱是昭陽公主施加的,也是由那該死的本能引起的。蘇珩心中暗惱,而昭陽公主則樂不可支地笑看著他,似是方才看了一場好戲,看得還算滿意。
儘管依照蘇珩本心,真想速速離開,但今夜既已演到這般地步,又怎能放棄最初的目的。他垂目僵坐在那裡,等待著昭陽公主的決定。昭陽公主笑了一會兒歇下,邊將几上鮫帕挑扔到他懷裡,邊彎著唇角,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好吧,雖然你一個人,抵不上他們全部,但本宮玩起你來,比玩他人趁手。他們所有人加起來,好像都不及你一個人有趣好玩,不能十分挑起本宮玩樂的興致,本宮明日,就只帶你一人入宮吧。」
蘇珩如願等到了所需要的答案,也試探出了昭陽公主如今對他所謂的「偏寵」,究竟是因何而「偏」,又「偏」到了哪種地步。他似是成功了,可心底卻難高興起來,還在為先前的失敗感和恥恨感所困擾著。它們同本應有的高興混雜在一起,似他手中的鮫帕污糟糟的,使得他心底泥濘一片,晦暗不明。
昭陽公主是從不留奴郎過夜的,五年的時間裡,她沒有為任何奴郎打破這一規矩。今夜既已侍奉好了昭陽公主,也已讓公主得了樂子,蘇珩便垂著眼帘,攏衣半跪於她的身前,恪守本分地主動請退。
但,今夜的昭陽公主,卻未像平常那般,直接揮手令他離開,而是側躺著一手支頤地看他,一指輕挑起他的長髮,悠悠輕嘆著道:「留下吧,本宮這些年總是一個人就寢,難免也有覺得孤衾寒枕的寂寞時候。」
蘇珩一怔抬首,疑心自己是否聽錯,剛努力平定的心,似是又要被撩鉤挑起時,身前的昭陽公主,見他這般驚怔,寂寞輕嘆的神色忽然一掃而空,面上露出他所熟悉的笑容來。
清亮雙眸,慧黠如狐地蘊有得逞的笑意,昭陽公主素手一揚,那縷長發拋回給他道:「逗你的。庸碌世人畢生不可及的,本宮早就緊緊地握在手中,平生無憾,有何寂寞可言?!」
蘇珩微抿了抿唇,一下子不知要說什麼好、也不知該演出什麼表情為好,只能低頭掩飾自己的僵滯,並定了定神後,方低低說出一句符合他現下皮囊人設的話來,十分惋惜地道:「奴還以為,是真的呢……」
「哎呀,就這麼愛本宮嗎?不過本宮心裡,可沒有愛這種東西」,昭陽公主一如既往地無情打擊他後,又照舊給了他一點勾人的甜頭,「雖然不會喜愛,不過本宮現下還沒看上什麼新人,對你興致尚存,你還可在本宮身邊,安心侍奉一段時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