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不過,阿烈悔婚了,他在婚禮當天拋下了她這個新娘,決絕地離開了宛城,從此杳無音訊。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走不出來,魂不舍守的渾噩日子裡,是雲棠在旁細心照顧她,後來,雲棠牽著她的手,助她走出了陰影。
怎會放開丈夫的手,在南朝天牢里,她隔著鐵柵,緊緊握著丈夫的手,流淚對他道:「忘不了的,忘那一次,就要去我半條命,如何能再忘一次……我累了,不想忘了,若你真的活不了了,我下來陪你就是……」
那般絕望的險境都度過了,現下前路不明又如何,只要人還活著、只要兩人在一起,怎樣的難關都能過去!這樣想著,容煙心境又暗暗振奮了一些,她握住丈夫的手,笑著同他說起高興的事,「這裡離宛城很近了,我們同林大人說說看,看能不能暫緩行程,繞道去宛城待上幾日好不好?」
丈夫自然說好,容煙便讓小荷去請林杭大人,即那位靖王使者過來。林杭因知主上十分看重這夫婦二人,故而即使自己身為雍朝官員,但對早是平民的雲氏夫妻,態度頗為溫和,客客氣氣地問雲夫人有何事要問?
在聽雲夫人說出所想後,林杭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而暗在心中嘀咕,想王爺竟未卜先知,知道雲氏夫婦定想前往宛城,王爺數日前就已離京前往宛城,這不就,要在宛城遇上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世界沒有強取豪奪,只有心機破壞人家夫妻感情……
第89章
一兩日後, 車隊抵達宛城。
行至宛城城郊時,丈夫雲棠欲先在郊外祭拜先祖,後再入城歸家, 身為雲家媳婦的容煙, 自是一路隨行。
她怕雲棠走急跌了, 期間一手緊攙著雲棠手臂, 扶著他緩緩向雲氏家墓走去。
因七年前隨齊帝南渡,近些年里, 她與雲棠沒能回到已成北雍之地的宛城, 也沒能在清明祭日里, 為雲家先祖掃墓祭拜。容煙知道丈夫對此心中深愧,她暗想著回頭再與林大人商議一下,看能不能在宛城多待些時日,好讓她和雲棠, 修繕祖墓。
雲氏家墓定是破敗地荒草蔓生了,七年的時間裡, 既有戰火侵襲,又受風吹雨打、無人修護……容煙如此心想,可走離家墓不遠時,卻同丈夫一般, 驚怔地定住了腳步, 只見前方的墳塋群, 並無她想像中荒草萋萋、宛如野墳的慘像, 像是有人一早就修繕過。
不僅是雲氏家墓,他們想像中已成陋室空堂的雲家祖宅,竟也被修繕如新。入城後,容煙與丈夫對著與記憶中別無二致的家宅, 一時都說不出話來。毫無衰敗之景,好像他們並沒有離開有七年之久,只是外出在街上走了一圈,便回家了。
一而再的異常,使丈夫終究按耐不住問向林杭,「……這……也是靖王殿下的安排嗎?」
「是」,林杭笑對他們夫婦道,「兩位安心在此住下吧。」
原本因能回到久別的家鄉,她與丈夫俱是心中歡喜,先前因前路不明積攢的沉重壓力,也可在這古城中暫且放下,心情能鬆快一兩日,可是,靖王的這番安排,令她與丈夫,在此時又將心暗暗懸起,驚疑不安。
明面上看,靖王的種種安排是好事,不僅好,還好極了,又救他們夫妻性命,又遣人一路護送照顧他們,又派人幫他們修繕家墓與祖宅。可是,世間哪來那樣多無緣無故的好,還是來自上位者,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靖王為他們夫婦做的,實在是太多了,多得讓人心慌。因心緒憂疑不安,與丈夫在故宅的院子裡緩緩走著時,誰也沒有追憶往事的興致,俱是沉默著。沉寂一陣後,容煙在牆頭的素馨花下,依著丈夫輕笑道:「看來,我少時說的玩笑話,要成真了。」
她見丈夫抬眸看她,輕推著他肩頭笑道:「你忘了,就是同商平街的賈少爺,打架的那一次,後來,賈家的家丁拉著賈少爺,你和……和其他人在後拉著我,我同賈少爺打不起來了,就當街對罵,那賈少爺說我別猖狂,說早晚要納我做妾做婢,給他洗腳,我說他在做春秋大夢,說他根本受不住這福氣,說姑奶奶我,以後是要當誥命夫人的!」
看妻子邊說著往事,邊忍不住伏在他肩頭笑,雲棠也禁不住露出笑意。他唇際彎起,而心中的思緒卻悄悄地沉了沉。
其他人……妻子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阿烈。那一日阿烈剛剛趕到,也不知到底發生何事,就怕阿煙在賈少爺手下吃虧或被占了便宜,趕緊拉住了她。後來,阿烈聽明白了阿煙和賈少爺發生爭執的緣由,聽那賈少爺出言不遜,罵阿煙是妓|女生的野種,還說要把阿煙綁回府中做洗腳婢,直接飛腿踢了過去。
賈騁賈少爺是城中富商之子,親姑父又是宛城令,素來橫行無忌,何曾在人前吃過這樣的虧,摔了個趔趄後立即大怒跳起,嚷嚷他姑父是宛城令。只他還沒嚷嚷完,就被阿烈又一腳踢趴,「宛城令?就是天王老子的兒子,也沒有叫她洗腳的福氣」,說著直接把賈騁,摁進臭水溝里了。
賈家對此自是不肯善罷甘休,賈騁在家裝癱,賈家人要求官府拿人,將阿烈以傷人至癱的流放罪處置。阿烈那時雖只十五六歲,但已因是宛城的地頭蛇之首,且與道上綠林有交,城裡尋常衙役見他都笑喚一聲「小爺」,哪裡會真來抓人並且找打,都糊弄差事說抓不著。也不知宛城令是偏疼侄子、收了賄賂還是感覺威嚴受損,平日里尸位素餐的官老爺,偏在這事上動了真格,定要將阿烈收監刺青流放,既然城裡捕快抓不著,就要將此事上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