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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侍女之首的翠翹,喏聲應下後,立以眸光示意其他侍女,速為主子簪花。容煙微抬眸看向接花的素衣侍女,見她柳眉如煙、膚白如雪,在昭陽公主明艷的容色映襯下,宛如山間新開的含露山茶,風致楚楚,惹人生憐。
今時今日,這名名為白茶的侍女,為昭陽公主梳髮簪花,而他年來日,昭陽公主的這顆頭顱,將被白茶的丈夫斬下,充作其日夜把玩泄恨之物,幾能盤出包漿來。
不錯,這名雪靜的素衣侍女,就是《君謀》一書的女主。侍女白茶,在男主蘇珩,淪落為面首、飽受折辱時,於公主府內,暗中對其關懷照顧,鼓勵男主振作起來、堅持下去,是救贖男主走出深淵的溫暖天光,在蘇珩登基為帝時,成為了新朝皇后。
當然,這都是五年後的後話了,今日這場瓊林宴,方是一切的起點,她的這顆頭顱,還可在她脖子上,美殺四方地,安穩待上五年。
系統在她穿來的第一日,就反覆告誡過她,這五年內,絕不可對男主蘇珩心軟分毫。若她因心軟,未能推動此書劇情發展,未能成就蘇珩的面首帝王之路,未能令此書依設定正常完結,那她將再也回不到原先世界,回不到她深愛的親友身邊。
她真實世界裡,活生生的親友,自是要比一輕飄飄的虛構紙片人,重上千鈞萬鈞。為了能回到原先的真實世界,她知道應當如何做,絕不會對一書中人物,不必要地手下留情。
穩拿五年惡女劇本,而後輕鬆回家。容煙決心已定,依照原書,扮演一位惡女公主,對本職為演員的她來說,實是輕而易舉。
在眾侍女或懼或敬的注目中,容煙將睡在她膝上的花嘴貓兒,抱放一旁,如在現實世界每次開拍前,挑起右手尾指,輕沾些許殷紅口脂,於唇際輕輕一划,朝鏡中華艷萬端的女角,展顏一笑,起身吩咐道:「進宮。」
瓊林宴設在御苑春雲林一帶,新科進士同與宴朝臣,俱已集聚此處。風景絕勝的皇家園林,在晚春時節,青空明湛,花光瀲灩,本若人間仙境,可當昭陽公主駕臨時,這仙境像立失了顏色,天光斂盡,世人眼中再望不見凡景,唯見昭陽公主傾髻盛妝而來,裙裾迤邐,氣度從容,似是王朝盛放的牡丹,芳華絕世。
縱然各人心中,對昭陽公主品性行事,非議不一,但在其容姿傾世一事上,眾臣心聲趨同,並無爭議。文武朝臣等,依儀向公主行禮時,十歲的聖上,歡快地奔了過來。年幼的天子,緊緊挽住公主姐姐的手臂,又似控訴、又似撒嬌道:「皇姐已有整整兩日,沒有進宮陪朕了!」
堂堂一朝天子,一邊仰看著女子笑語撒嬌,一邊扶她走向御座的情形,落在跪望的眾臣眼中,仿佛這昭陽公主,才是大梁朝真正的主人。
其實,也已近似了。天子年幼,對唯一的同母姐姐,依戀至極,幾是言聽計從。朝堂上以霍相為首的一眾朝臣,明面忠君,實則俱是公主黨,昭陽公主對朝事插手極深,而年幼愛玩的天子,將公主的肆意攬權,視為姐弟情深,認為公主姐姐,這是在好心幫他分擔繁重朝務,對姐姐更是依賴感激。
跪望著天真的天子,笑容滿面地將昭陽公主,扶至御座旁落座,滿朝文武,心思不一地按儀起身。如蘇御史等清直之臣,心中憂重,而如霍相等公主黨人,則樂見皇家姐弟情深,紛紛頌讚聖上重情,堪為天下表率云云。
容煙是為走劇情而來,不耐聽這些無意義的頌聖廢話。她輕搖了搖手中的泥金團扇,朝身畔的小皇帝,淺笑著道:「開宴吧。」
小天子對皇姐千依百順,聞言立即吩咐開宴,令文武眾臣入宴坐定,令三十名今科進士,覲見入席。
梁朝禮服制,進士著藍袍,狀元著緋袍。容煙早在系統那裡,看過《君謀》一書,知道此書男主少年出場時,是如何風姿清雅、如珠似玉。只是,縱早有心理準備,當真見到蘇珩本人,越過瀲灩花光,緋衣燦烈地向她走來時,容煙仍不由緩停團扇,如原書女配,微微怔住。
不是為其書中容顏,而是為其清絕氣質。十六歲的少年狀元,如是明焰襲裹著的雪玉,身上一襲緋袍明烈,似要隨春光灼燃,而人卻似冰雪化就的美玉,骨清神秀,眸若琉璃。
今科進士,俱是人中鳳,在人前,都可稱一聲神采英拔、相貌俊朗。可,當他們同蘇珩站在一處時,世人看重的容貌,立皆成了灰土塵埃。凡夫俗子,如何能與謫仙人相較,少年冰肌玉骨,神如明月,俗世的緋紅明焰,非但不能融其雪月之光,反愈襯得其清寂無瑕,不染纖塵。
原書里,不僅昭陽公主看怔住,與宴眾人,除蘇珩生父蘇御史外,皆因這少年狀元,恍了恍神。就連年幼的天子,都在怔愣一會兒後,方想起來要按制賜花,令宮人捧來一早備好的花盤。
當世男子有簪花之俗,瓊林宴上,天子當賜狀元簪點翠銀花,賜進士簪翠葉絨花。宮人奉命捧著花盤,向狀元等走去,卻聽上首昭陽公主,一聲清令:「慢著,狀元郎的簪花,用本宮這支。」
眾人齊望上首,見昭陽公主微抬玉指,一邊拔下鬢邊那支粉瓣金蕊的玉樓春牡丹,一邊含笑注視著少年狀元,神色是漫不經心的慵懶,而清艷的眸光,則蘊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與昭陽公主狠絕手段齊名的,是她對男色的熱衷沉迷。不僅在公主府內,豢養了大量面首,昭陽公主在外,還有許多不記名的裙下之臣,風流無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