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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這一重要消息的清燭尊上,也沒工夫繼續同弟子絮絮叨叨,忙御劍離開,要將這一消息,趕緊告知凌雲宗宗主及其他各峰尊上。師尊御劍的身影,倏一聲遠去了,容煙怔怔望著天際那一點雲蹤,似在對身邊人喃喃,又似在自言自語,「魔君無夜……死了……」
「是,他死了」,是平靜且肯定的語氣,師兄牽住她一隻手,溫柔笑看著她道,「我們走吧。」
魔君無夜死了,凌雲宗的姬容煙與謝玄度已是夫妻,將暫離師門,人間閒遊。無邊無際的流雲,似白鶴清羽自身邊飄過,足下是人間煙火、萬里河山。人間正是好時節,春時新綠,滿目朝氣蓬勃,生機盎然,初為人夫的年輕男子,笑著詢問妻子欲先往何地遊歷,卻見妻子心神恍惚地沉默著,唇際笑意微斂,問:「怎麼了?」
「……只是在想一點事。」
「何事?」
「我在想,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究竟能夠愛到怎樣的程度,會願意為那份愛,做到怎樣的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
第86章
她輕低的嗓音, 漸漸自嘲,「我從前一直以為我對男女情愛,了如指掌, 可以輕而易舉地利用愛、操控愛, 來達到任何我想要達到的目的, 但, 我似是太自大了,我好像並沒有能夠想透「愛」之一字, 我……從前我所想的, 還是淺薄了……也許我還是應該, 再想深些,再想久些……」
「那就慢慢想」,身旁的年輕男子,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我們的一生,還很長。」
真像是一對因愛結合的新婚夫婦, 他們放下修真界的身份,放下所有凡塵俗事,白日夜裡形影不離,遊走於人間的山河街巷中, 一同游賞天下美景, 人間煙火。
三月時光倏忽將逝, 這一夜, 人間南平城外的清川河中,一艘輕舟如柳葉在月色下隨波逐盪。容煙坐於艙前,想用法術點燃鍋爐,可起先捻指, 竟沒能成功調動靈力,就好像靈力在她體內滯塞住了,無法從指尖導出,她反覆嘗試了數次,才引出來一小簇火苗,令鍋下的柴草,燃燒起來。
許是身在人間、太久不用靈力的緣故,她本來就不是正經修仙人士,長久不用、一時不熟也是有的事。容煙沒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在點火燒鍋後,笑看向正在舟首垂釣的夫君,「有魚上鉤沒有?若再釣不上來,水都要燒乾了。」
夫君背影端方清俊,聲音卻蘊著侷促的苦笑,「還是讓我用靈力引幾條魚上來吧,我不擅垂釣,這般繼續如凡人垂釣下去,也許等到天明,也等不來一條……」
「不要」,容煙托腮笑看著他,「就想吃條你親手釣的。」
正說著,不遠處釣竿微彎、釣線顫動。原板正坐著的年輕男子,立著急忙慌地提竿站了起來,容煙也忙提裙去幫忙。夫婦倆一通手忙腳亂,終沒叫魚兒逃脫,兩人四隻手迅速清理忙活,將洗淨的魚連同調料下鍋蓋上,才發現彼此面上都沾了些水珠,一片魚鱗,還顫顫地懸在夫君頰邊。
容煙輕嗤笑出,挽袖幫夫君將那片魚鱗摘了,幫他將臉擦淨,夫君也抬手幫她擦臉,並笑著道:「捉這樣一條小魚,竟比清剿一山妖獸,要難上百倍千倍。」
說的是他們剛離開凌雲宗的時候,兩人在途徑一山村時,見有妖獸作亂,順手清剿。容煙想那時的自己,運用起各種法術還十分利索,方才卻連點個火,都點了老半天,心中微頓了頓,笑對夫君道:「希望這魚死得其所,能燉煮地好吃些,不然可就白費這番功夫了。」
咕嘟嘟的燉煮冒泡聲中,兩人就像小孩子圍坐著同守鍋爐。鮮魚湯出鍋,容煙迫不及待要嘗一嘗,叫夫君給攔住,夫君將湯吹涼了些,執勺送到她的唇邊,容煙低頭抿了一口,正覺滋味鮮美,忽又莫名感覺要作嘔,手按了按胸口。
「怎麼?」夫君見她臉色有點不對,忙問道,「是魚湯很難喝嗎?難喝就別喝了,我用法術變幾道佳肴出來。」
容煙搖了搖頭,正要回答夫君,忽然又想起什麼來,話立哽在了喉嚨中,神色也不受控地僵住。夫君看她臉色發白,擔心她是突然身體不適,立握住她手,欲用靈力查探她身體狀況並輸送靈力給她。然,手剛緊握片刻,他也不自覺神情僵凝,驚怔地望著女子,月色幽映眸中,深不見影。
無言的僵寂後,容煙垂著眼,輕輕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忽然倦了」,她低低地道,「我想進去歇息一會兒。」
丈夫沒有跟進,她一個人撩簾走入了艙中,在黑暗中抱膝靠榻坐下。不知在蒼茫的寂暗中獨坐多久後,許久不聞的聲音,忽然在她心頭響起,是已三四月時間消息全無的白奇,它突然秘密傳音予她,著急地告訴她,她被騙了。
它說,它是剛剛衝破結界逃出,它這段時間之所以音訊全無,是因為三四月前在荒月原時,迦若在她昏迷時,將它抓起囚禁。它說迦若的力量,已經強大到能夠成功囚困它一段時間,它與她必須儘快結束這個世界,不然任之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它可能將完全不是迦若的對手。它告訴她她身邊的師兄謝玄度是假的,它說她這新婚丈夫的真身,實是迦若,她已被騙三月有餘!<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