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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無論發生何事,總是淡淡笑笑,慵懶如貓兒的女子,在聽到這一句後,面上慵然神色陡然轉冷。她面寒如霜,眸中殺意隱隱,在逼視著眼前少年良久後,忽地一聲冷笑,起身拂袖而去,迤邐拖地的艷麗長裙,在殘陽斜照下,如是血色霓裳。
蘇府門外,翠翹見公主殿下出來了,一邊上去迎扶,一邊歡聲稟報:「殿下要的東西,奴婢都已從公主府中取過來了,殿下現在,就要進宮嗎?」
翠翹口中的物件,是蘇家結黨營私、禍亂朝綱的種種「鐵證」。這些證據,昭陽公主一早就搜備好了。蘇淮蘇御史,表面上一心自保,唯唯諾諾,不敢與她相抗,實則一直在暗中聚勢,謀待來日推翻公主黨,這件事,昭陽公主,早就知曉了。
早就知曉,卻不動手的原因,是因三年前,年幼的新帝剛剛登基,昭陽公主不願朝堂不穩,而暫作忍耐。本來三年下來,昭陽公主手中權勢愈顯,已在今春定下計劃,要將蘇淮等暗中反她之人,一網打盡。只是,在動手之前,瓊林宴上驚鴻一瞥,她見少年狀元風姿如玉,起了玩樂的興致,將這動手的時間,向後推遲了些。
如血殘陽下,容煙回看蘇府灑金門匾。今日之後,這御史宅邸,就要變陋室空堂了,青琅軒內,將不再有少年狀元,而公主府中,將多一位如玉面首。寧折不彎的少年,將在闔家性命的重壓下,屈折傲骨,一步一步,跪至她的腳下。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要跪了。
第14章
蘇若薇本就恐慌不已,在見哥哥似在言語間觸怒了公主、公主殿下動氣離去後,心中更是驚惶。她害怕地緊攥著哥哥的衣袖,淚眼朦朧地望著哥哥道:「怎麼辦啊……哥哥……」
雖然昭陽公主身影已不可見,但在與她對峙,切齒道出心底之言時,洶湧狂奔的心緒,還滯堵在他心中,令他似是喘不過氣來。蘇珩強抑著滿心狂亂,邊為妹妹擦拭淚水,邊問她為何哭成這般,問昭陽公主為何要將她單獨拘在這裡,又是如何欺負了她。
「公主……公主殿下在這裡,問了我許多哥哥在家中的事。我一一回答殿下後,小心翼翼地問殿下,為何要問這些,殿下說……殿下說她很中意哥哥,想讓哥哥做她的第二任駙馬……」
蘇若薇不知這只是容煙在同她開玩笑而已,在抽抽噎噎地講給哥哥聽時,依然如當時聽到公主的回答時,因恐懼淚水直流。
蘇珩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怔在當場,見妹妹十分恐慌地道:「怎麼辦啊,哥哥……當時我跪下來想求公主收回此念,可害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駙馬,昭陽公主的駙馬,死得那樣慘,她是不是也要像對待薛駙馬那般,對待哥哥……」
原來妹妹,是因想到駙馬薛鈺的慘死,害怕他這哥哥,也會那般死在昭陽公主手下,而恐懼地簌簌淚流。明白內里的蘇珩,見妹妹如此,安慰的話語中,不禁泛起幾絲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苦澀,「不用擔心,哥哥怎麼會做駙馬……昭陽公主她,只是將哥哥當成樂子,肆意戲弄而已……」
連聲安慰,將妹妹的淚水哄停後,蘇珩見母親擔憂地看他一眼後,欲言又止地帶妹妹回她房中梳洗去了,躁亂的心境又隱添別樣的酸苦澀意,絮絮亂亂如浸水的棉花,令他呼吸滯窒地堵在他的心頭。
庭中最後一絲殘陽,如女子絳紅的薄紗披帛,輕輕地拂攏在蒼松翠竹上。暗色四合的天幕,吞噬著少年負手而立的身影,也令這抹紅紗,愈來愈淡。視線中的最後一線紅光,幾不可見時,蘇珩垂下眼帘,嗓音沙低地道:「拿酒來……」
因著公子平常只在節慶日和家宴時飲酒,侍僕沉硯起先疑心自己聽錯,在開口問詢、確定公子是在要酒後,方忙抱酒過來。公子見酒來,竟不斟杯慢飲,而是直接抱壇就灌,沉硯知道公子酒量多少,見狀忙提醒道:「公子,這樣會醉的!」
可公子恍若未聞,還是如此狂飲,像是心中有著山海般的深愁,消之不盡,不如徹底醉上一回。
天光斂盡、夜幕降臨之時,蘇御史仍然身在宮內御書房中。今日天子難得對政事頗有興致,蘇御史由此心感振奮,精神奕奕地教導著天子。君臣二人談得興起、連晚膳都顧不上用時,中常侍周長吉趨步過來,向天子恭聲稟道:「陛下,昭陽公主來了。」
沒有任何人和事,能在天子這裡,越過昭陽公主半分。天子蕭啟聞言,立對蘇御史道:「好了,蘇卿家,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蘇御史眸光微黯,但仍覺未來可期。他遵聖令,向天子如儀行禮退出御書房時,見昭陽公主入內,又隱著心中種種籌謀,向公主殿下,神色敬順地按儀恭行大禮。
來見天子的昭陽公主,竟緩住腳步,在他身前略停了停。她斜斜看他一眼,淡淡笑著道:「御史先別急著走,本宮有事要稟報陛下,你就在外邊聽上一聽。」
因為公主殿下已對阿珩糾纏兩月不休,蘇御史還以為公主口中的事,與他兒子有關。他人至御書房外,邊候等著,邊忐忑暗想,會否是阿珩太倔、沒能忍住,觸怒了公主,公主殿下這是來向陛下告御狀了。
蘇御史已將事情想得很糟,但接下來,他所聽到的,比他所想像的,還要糟上千倍萬倍。
當在外聽到昭陽公主誣他結黨營私、禍亂朝綱,有意襄助齊王謀反時,蘇御史心下大駭,連忙跪地叩首,大聲喊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