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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幾日,在府內奴郎朝秦,奉公主之命,來教授他侍奉之道時,蘇珩不解地向他問了這個問題。
朝秦是那日水榭中為公主剖橙的白衣男子,是一眾奴郎中性子最沉穩的,溫靜爾雅,有文人之風,在與他說話時,眸中既無嘲諷也無同情,平和如水,就像在對待一位尋常之人,既不將他視作從前的狀元郎,也不將他看作卑賤的玉奴。
「從前一次,我侍奉公主時,曾問過殿下。殿下說,這道傷疤是一個傻瓜留下的,傻瓜臨死前說要找她,她就留個印記給他找,等他找來,叫他在她手上,再死一次。」
朝秦邊淡笑著回答他,邊將攜來的一本書,推送至他面前道:「這種事旁人不好教,依你的悟性,也不必向人求學,看看書就懂得了。」
蘇珩揭開那書面看了一眼,登時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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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匆匆垂手,書籍封面落下,但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卻已映入眼中,一時無法從腦海中消除。
蘇珩端起手邊的茶杯,借飲水平定心慌,他暗壓著砰砰的心跳,垂眼不語時,聽朝秦又出聲問道:「你從前,可有看過這些?」
身前對坐著的青衣少年,在微一靜默後,輕搖了搖頭,神色寡淡,而玉白的耳畔,悄然浮起一絲難以自禁的飄紅。朝秦望著對面的少年,忽然有些能夠理解,公主殿下為何對蘇珩如此執著。皮相易得,可少年的清絕神骨,濁世無雙,舉世難尋。
心中難以自抑地,泛起些淡淡的苦澀,朝秦沉默片刻,將之壓下後,復又溫和地笑對蘇珩道:「世上一般流傳的那些,都是從男子角度來畫講的,所注重的也是男子的歡愉。這一本,與市面上那些不同,其中所畫講的,都是男子當如何伺候女子,如何盡心盡力地,使女子得到更多的歡愉。你天性聰穎,看一看就明白了,至於什麼時候真正身體力行,要看公主殿下的意思。」
蘇珩指撫著手中茶杯,默然不語,聽身前笑音溫和的男子,言罷頓了頓後,緩聲低道:「暮楚他……」
蘇珩抬首向朝秦看去,見他面上浮起些淡淡的歉意。朝秦歉然地看著他,代暮楚向他致歉道:「暮楚他,雖與你年歲相仿,但心性像個孩子,做事隨心而為。之前幾次,他並不是有意要與你作對,只是他太在意公主殿下的寵愛,心中對你有些嫉妒。我已訓過他多次了,他已向我保證,往後不會再生事,請你寬恕他之前年少妄為。」
蘇珩在昭陽公主府中,待了有四五個月,對府中諸事,已了解甚多。他知道朝秦、暮楚是親兄弟,名字皆似「玉奴」一般,是昭陽公主為他二人另取的,也知道在府中一眾奴郎里,朝秦與暮楚,算得上相對得寵,遂對現下朝秦如此正式客氣地向他道歉,感到不解。
一心隱忍的蘇珩,無意在府中樹敵,只道之前的事都是小事,請朝秦不必放在心上,又說他自己在公主府中,只是最末等的奴僕,身份低卑,就如此刻院中紛飛的雀鳥,直言朝秦不必對他如此客氣。
但朝秦,卻淡笑著對他道:「今似枝頭雀鳥,明為桐上鳳凰,殿下待你甚是特別,來日,你定受殿下寵愛,我與弟弟,到那時候或還要倚仗你呢。」
蘇珩想著幾日前的暖閣中,昭陽公主對他的無情侮辱,心下苦笑不已。「沒長大的嫩雛兒」、「孱弱瘦小」、「不中看不中用」,那些肆意嘲諷的話,這幾日在他耳邊迴響不停。
閱男無數的昭陽公主,看不上他那處,對他已幾無興致,雖然口上說要他再養兩年看看,但依她性情,依她搜集裙下之臣的能力,估計沒多久,就會將他蘇珩徹底拋在腦後。到時候,他就算為奴死在公主府里,也不會引起昭陽公主半分關注。
若這放在從前,若他還是御史蘇家的公子,他對此求之不得。但現下,這樣的興致將失,是極危險的。如果他這公主府奴僕,對昭陽公主半點價值也沒有了,那麼他身在嶺南的家人,對昭陽公主來說,也同樣半點價值都無。
從前他觸怒昭陽公主,尚可憑藉公主對他的興致,入府為奴以換得家人一線生機。但現在,若是昭陽公主對他興致全無,不消觸怒公主,哪怕他在日常侍奉中,不小心跌了茶盞,引得昭陽公主微一蹙眉而已,公主都有可能為此徑動雷霆之怒,直接將他蘇珩這個無用礙眼之人,同他身在嶺南的家人一起殺了。
深重的憂思,於心中無聲暗沉之時,不遠處,傳來了幾聲爽朗的男子說笑。蘇珩抬眸看去,見是一名錦袍博帶的英俊男子,正往暖閣方向走。那人一邊大步流星,一邊笑對公主府侍從道:「不必引路。從前冬日,我常在閣中侍奉公主,怎會不認路呢。」言笑間,甚是自得。
聽這男子話中意思,似也是昭陽公主的奴郎,但蘇珩,從未在府中見過此人。
他正不解,朝秦已在旁告訴他道:「他叫牧雲,之前與我們身份相同,公主對他,也曾有兩分寵愛。牧雲此人,不但伺候殿下伺候得好,做起正事來,也頗有手段。公主殿下知人善任,後來對牧雲沒有風月興致了,就將他外派做事,牧雲現下,是公主在外的耳目之一,為公主殿下偵聽各地動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