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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是開始暗暗吃醋了,蘇珩接受了自己奴郎的身份,將公主府中,與他身份等同的其他俊美男子,視為同等的對手。
她從前曾嘲笑他身體單薄,不如她府中的俊健男兒們,蘇珩便日夜勤加練武,強身健體。她從前說他像個木頭啞巴,一點都不知情識趣,現在的蘇珩,在她與奴郎們談笑時,不再在旁一言不發 ,常會跟著說上一句兩句,且每每說完,皆會悄悄看她,希求能在她眼中,看到些許贊意。
蘇珩曾為狀元郎的學識與涵養,非是她府中那些奴郎可比的。他的一句兩句,鞭辟入裡而又深入淺出,抵得過旁人千言萬言。且,他說話時的嗓音,溫和清潤,既沒有絲毫高高在上的說教意味,又沒有卑微輕賤的刻意討好與逢迎,聽著舒服而又動人,如是暖泉,在人心間,潺潺流過。
蘇珩天生神如明月的容貌與氣質,也非是她府中男子的世俗俊朗相貌,可相比的。從前,蘇珩因心中不甘與恥恨,成天冷著一張臉、像個石頭杵在一旁時,府中男兒都暗暗感嘆自愧不如。而今,蘇珩不再冷若冰霜,他眉眼間霜雪化去,如是雲遮霧繞去了一重,清俊如仙的容顏愈發凸顯,眉如墨畫,唇如塗朱,言語時,溫和清雅,行動時,風姿秀逸。像是縱使伴著最美好的春|光一同行來,人們的目光,也會不由移落至他的面上。
她將蘇珩的「轉變」看在眼中,府中眾人,也俱是長了眼睛的。奴郎們不知蘇珩的終極目的,不是爬上他們主子的床,而是想要他們主子的命,見蘇珩忽然成了一個,強勁到似能博取主子專寵的競爭對手,皆心有危機感,努力提高自身業務水平。
公主府後宅,被蘇珩攪得十分內卷時,容煙作為穿書而來的昭陽公主,也沒閒著,時不時配合,正處於「心有小鹿亂撞」這一階段的蘇珩,一起演戲。
蘇珩既開始演他對昭陽公主越發迷戀,對公主明艷的容顏、動人的風姿等,越發無法抗拒,她就不斷地拋出機會,讓蘇珩借這些機會,來展現他的「心有小鹿亂撞」,展現他越發難以掩飾的愛慕之意。
日常選換衣裳時,容煙常只穿一襲貼身的素絲抹胸薄紗衣,令蘇珩在旁伺候她更衣,在選挑大袖襦裙的過程中,讓蘇珩親手幫她,一件件地換上又褪下,褪下又換上。
梳妝打扮時,容煙常令蘇珩,為她梳發描眉,讓蘇珩牽著她的手,為她纖纖十指塗染鳳仙花汁,讓蘇珩執小筆,為她在面上繪染花黃,為她將唇一點一點地塗得紅艷,在此期間,與他四目相對,呼吸可聞。
一次晚浴過後,僅用浴巾拭過身子的容煙,閒適地伏在香榻上,等待著侍女過來,為她周身塗抹潤膚美顏的瓊脂花露時,忽地想起她與蘇珩近來的互演之事,心念一動,將侍守在外的蘇珩傳入,將這對男子來說,頗為香|艷的差事交給了他。
雖在外表現地,對蘇珩的「轉變」,常目露讚許之意,但容煙心內清楚,蘇珩僅僅是假裝對她心生愛慕,其實心內一絲愛意都無,有的只是恨不得將她抽筋拔骨的深重恨意。
憤恨至極,卻還能將心懷暗慕,演得那樣自然。容煙在見識了蘇珩近來的優秀演技後,想看看他究竟能演到什麼地步,遂給予了蘇珩這樣一樁香|艷差事,想看一看蘇珩,當不僅僅只是在日常,而是在現下這樣旖|旎非常的氛圍、極其親密的接觸之下,要如何壓制仇恨,如何將所謂的「暗慕」,自然地演出來。
起先將蘇珩傳入時,容煙伏在榻上,雙臂靠枕,微側首凝看著他。塗背而已,對曾在無相寺為她塗過藥的蘇珩來說,這似乎難不倒他。
無相寺那次,蘇珩是被逼無奈的,他克制他的不願,在權勢和良心的雙重壓迫下,為她塗抹。而這一次,蘇珩的神色雖依然是克制著,但克制的已不是無奈與不願,而是得以服侍暗慕之人的歡喜,和因心中愛慕,意欲更加親近但卻不可冒犯的隱忍壓抑。
單是塗背,蘇珩表演起來,似是毫無難度。容煙見他這般有演戲天賦,遂加大了難度,翻過身來,令蘇珩繼續將瓊脂花露,細細塗抹於她的前身。這樣的畫面衝擊,是先前的百倍千倍,對蘇珩演技的考驗,也陡然提升了許多等級。
愛與欲是相伴的,蘇珩若要演出他對她的愛慕,必得在這樣的場景下,連欲一同演出來。可這份演繹出來的欲|望,若演得過了,會過於輕浮急色,像是他對她,僅是因色相有欲,而若為克制一些,演得淡了,又像他對她的愛慕,也淡薄無比。愛|欲相生,若愛深濃,欲|望絕不可能薄如白紙。要在實際刻骨的仇恨下,完美演繹好這樣的愛與欲,難如登天。
在現實世界,身為演員的容煙,眸光悠悠地注視著蘇珩,像是演藝圈的一名前輩,在看一名初出茅廬的新人。若是一名純新人,來演這樣一場戲,難度還能稍低些,因為所謂的仇恨與痛苦,純新人僅是演繹,並沒有真正背負著。但蘇珩,確確實實時時刻刻都在被仇恨和痛苦所折磨,這樣的他,要如何演好這樣一場戲呢?
容煙以為初出茅廬的蘇珩,在這樣的難度等級前,至少要猶豫默思片刻,才能調整好狀態,勉強演出幾分出來。但,蘇珩的表現,遠超她的想象。幾是完美的,恨被隱藏地完美,愛是涌動的,欲是乾淨的,渴求、掙扎、隱忍,他以遊走在理智與愛|欲之間、張弛有度的克制演繹,無可挑剔地將這場戲演到了極致,完完全全以假亂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