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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凌安放他身邊,究竟是陪伴還是監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藏書閣每日有人打掃,一塵不染,淡淡的薰香里夾雜著紙墨的味道。
樓梯蜿蜒而上至頂層,抬頭是琳琅滿目,翰墨書香。
書架嵌入牆壁,一疊疊絲絹、竹簡、紙書,分門別類而列,心法劍法,乃至於名山大川遊記奇聞等,不一而足,卷帙浩繁。
凌安滿意江狐露出的愕然:「怎麼樣?你昨夜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閣中不計其數的藏書,寧靜致遠的那一小架,如何能與它比擬?
江狐收起驚詫,用著同病相憐的目光看著凌安:「小安子,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凌安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江狐是在調侃他。
一瞬間,凌安是不知道自己該計較這公公稱號還是高興他和前輩的關係更進一步。
他又驚又喜,痛苦萬分的說道:「你不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寡淡無味嗎?」
江狐隨手抽出一本書,看了看封面,發現是清靜經:「書中自有顏如玉,如何會是寡淡無味?」
凌安和凌允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性子,凌允外表清冷,看似不好相與,實則行事有度。
凌安熱情似火,天生好動,最愛的事是闖禍,要他靜靜地坐下來看書,比廢了他還讓他難受。
可此時的江狐就是掉進米缸的耗子,發現藏書閣其實香嫩可口,已經開始大口吞咽了。
「我看不下去。」朱雀門的心法劍法,都是凌允一字一句念給他,強迫他死記硬背的。
江狐抽出一本傳記,在書案旁坐下,頭也不抬道:「你就當催眠了。」
凌安也不敢打擾他,他本人是沒有這個決心去啃這又硬又臭的書,也不知是鬼迷了什麼心竅,覺得和江狐進藏書閣會是件樂事。
他攤在桌上嗷嗷叫道:「沒想到這裡會是我的葬身之地。」
江狐倒是見怪不怪,十五六歲的孩子厭學是很正常的現象,何況這些書籍讀起來都一本正經,索然無味。
「我不強求你,也不會跟前輩告狀,只是你可曾想過,前輩為何要叫你陪同?」
說是不強求不告狀的人轉眼就苦口婆心了。
凌安搪塞道:「因為我不愛讀書?」
「你是如何定論道的?又是怎樣看待自己?」
「大道三千,包羅萬象,我,便是道。」
「你若是求仁得仁,世間事也就這樣,可修道者修心,你當真問之無愧嗎?」
僅是三言兩語,凌安就給他說的一臉羞愧,江狐在他眼裡的形象登時閃閃發光。
凌安出身富貴,打小就沒吃過苦,修煉也從不曾走過彎路。
凌山子是他凌家的長輩,不會不照看子孫。
朱雀門二弟子是他的親哥,而凌允從小就聰明伶俐。
何所愁是他的師父,只要不是把天捅破了,都不會有誰說他一句不是。
他也並非一無是處,他天資卓越,入道不過數年,就已經在門派弟子中脫穎而出。
他有本錢,資源用之不盡,是數年前江狐的翻版,一個古道熱腸的孩子。
要說不同之處,是數年前的江狐混吃等死,總是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將自己格列在外,大有都瘋了的味道在裡邊。
可凌安卻是這個時空最乾淨純潔的產物,他熱情善良,從誅殺瘞玉那時就可以看出。
何所愁不用說,對凌安肯定是縱容,凌允倒是會「主持公道」,可還是溺愛。
這樣氛圍下的凌安註定是長不大的。
「書固然是枯燥無味,可它的價值在於被發現,就如同這...」江狐對他招了招手,凌安很好奇他接下來的話,但是更好奇他的動作,走了過去,與他隔著書案。
江狐細長瑩白的指尖指著書中的某一行字:「我房中的書大多是傳記雜談較多,而我昨夜看書時,看到一本《搜神記》...」
凌安順著他指的方向一字一字看過去,登時面色怪異:「雁田就是當年的修羅場?」
江狐點點頭:「搜神記記載了數千年前西洲對戰妖王的事跡,把當年的對兵之地形容成修羅場,模糊了它本來的地名,我查了一夜的書籍,才從蛛絲馬跡中發現這本《釋名》可能會有線索。」
凌安心裡布滿疑惑:「你查這做什麼?」
江狐深深地看著他:「我想弄清楚花無妖的目的。」
凌安的腦子轉的沒凌允快,想的也沒歐陽歌笑犀利,關鍵是他不知道江狐和妖王之間的恩怨,他只當江狐是心懷大志,為天下蒼生著想:「不愧是前輩,那你弄清楚了嗎?」
江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又誤會了什麼,只好見縫插針的解釋道:「數千年前,西洲和妖王定下盟約,妖族遷徙青城山,永世不得出,可三年前十惡妖屠盡雁田寺殺了我娘和余文長老,花無妖便打破了和西洲的盟約,而她第一戰就定在雁田,我懷疑她是想重演當年之事。」
「戰爭在雁田結束,那它的開始之地...」凌安猛地想起了什麼:「你說什麼?十惡妖殺你了娘?」
「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你娘。」江狐避開凌安的唾沫攻擊。
剛剛是他反應慢,江狐那說書似的聲音實在好聽,可等他反應過來,才知道這是夾了針的。
凌安登時驚慌失措:「我...你娘...對不起,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