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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亦然不是沒接觸過屍體的血,但這麼多、這麼涼的屍血還是第一次碰見。
而這些血液的源頭,此刻已經黏在了地上,變成肉泥一樣,已經分不清哪個是四肢哪個是軀幹。
在完全癟下去的腦袋上面,一隻靴子緩慢而又用力地碾過去,絲毫不在意那濺上去的鮮血。
昏暗的燭光在背後照耀著,楊亦然記憶中那俊美的五官被大片陰影籠罩著,看不清任何神色,只看見對方那雙修長的手指隨意地轉著沾染了鮮血的金色筷子。
以及那冷淡的聲音:
「動我可以,但是動我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咕咚」
楊亦然看著面前的人,狠狠咽了口口水。
臥槽,這個男人,也太tm帥了。
他這樣想著,就對上了白子瀟的眼神。
「那個.....多謝,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有空的話,請你吃飯....呃....好像沒什麼誠意,我家裡有個大墓你要不要來看一看,好幾千年的,全世界都沒多少人見識過。」
楊亦然看著白子瀟望過來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都緊張起來,說話也坑坑巴巴,完全沒有平時口若懸河的樣子。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沒事,與其現在想這個,還不如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了。」
白子瀟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燭光下,那身華麗的婚服顯出一種瑰麗又陰森的血紅色,婚服上面的金色繡線折射不出來一點點光芒,顯得死氣沉沉。
「脫....脫衣服?等等,你要幹嘛,咳,要是你的話,其實也不是不可以,但會不會有點太快了.....」
楊亦然說著說著,就看見對方背對著自己,將身上的外套扔過來。
「你快一點,不然到時候那六個鬼新娘的屍體出來,第一個找的肯定還是你。」
白子瀟已經沒空去管楊亦然的狀況,此刻緊緊盯著還在顫動的六個棺材。
楊亦然抱著白子瀟的外套,整個人都不可置信:「你是說,剛才那個血屍一直找我,就是因為我身上的衣服?」
「對啊,你穿了人家白月光的婚服,不找你才怪。」
白子瀟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楊亦然直接拿衣服捂臉。
我草啊,他剛剛說了啥,會不會有點太快了?草,這種虎狼之詞到底是怎麼說出口的啊——
被衣服捂著的臉頰開始變紅,也不知道是羞惱自己更多一點,還是感到尷尬更多一點。
楊亦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外面還有未知的敵人,不能讓自己陷入這種情緒中。
然而他忘了很關鍵的一點,他是用白子瀟扔過來的外套捂住的臉。
於是這麼一吸氣,只感覺對方衣服上的那種氣息,完完全全都充盈在了自己身旁。
剛剛戰鬥過的一絲血腥味,以及一小部分金屬的氣息,還有蹭過木板時木頭留下來的木香。
更為重要的是,在血腥味下面還有一股淡淡的柚子香氣,明明是很溫和的一種氣息,卻生生壓住了血腥味和鐵鏽味,顯露出一種霸道來。
完了。
楊亦然想,這誰能冷靜下來啊。
為了分散心思,他站在陰影中,火速將身上那件血紅的婚服給脫了,換上了白子瀟的外套。
血色婚服很冰冷,但楊亦然拿著跟燙手一樣,於是他毫不猶豫就把婚服扔到了角落中。
然後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或許是因為心理因素,原本就帶著人家體溫的外套,楊亦然穿在身上的時候,只覺得全身都要燒起來了。
淡淡的柚子香氣混著一絲血氣將他整個人完完全全籠罩起來,密不透風,逃無可逃。
原本只是想忽略掉這件事,但明顯適得其反。
「你怎麼了?」白子瀟聽著身後的動靜,轉頭問道。
由於那六個棺材只是在顫動,一直動啊動,就是不出來,所以白子瀟也等得無聊起來。
或許是六具屍體的陰氣全都被那個血屍吸走,又或許是她們好不容易形成的怨靈都在外面,所以即使過去了這麼長時間,這些屍體還沒能出來。
「我....我沒事。」楊亦然抬起頭,掩飾性地朝著白子瀟笑笑。
「你臉好紅啊,是不是哪裡受傷然後感染了?」白子瀟皺眉,剛剛的戰鬥太混亂,他也沒注意對方的情況。
這要是感染髮炎可就麻煩了,誰知道這種古墓裡面有沒有什麼奇特的病菌。
於是他嘆了口氣,伸出手想去觸碰一下對方的額頭,卻被閃電般躲了過去。
「我真的沒事,我臉紅是因為....對....是因為那個光照的,我現在看你的臉,也被照得特別紅。」楊亦然看著白子瀟狐疑的眼神,急中生智,解釋道。
「這樣啊,那就沒事了。」
白子瀟想著對方剛才躲開的動作,怎麼看都是很健康的樣子,也就收回了手。
但他沒有想到,他把手收回去後,某人居然湊了過來。
「對了,剛剛你提到受傷感染,我倒是沒有傷口,但你臉上有個劃痕。」
楊亦然認真說道,還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面銅鏡,
「喏,你看。」
光滑的銅鏡清晰地反射出那一小小小小點劃痕。
「可能是躲血屍的爪子時,不小心被碰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