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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小傢伙還做了一個總結,他驕傲地挺起胸膛,就像是一隻驕傲的山雀:
「我以後一定要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就和哥哥你一樣厲害。」
祝宸放在小孩頭上的手頓了一下,他垂下眼眸,綠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譏諷:
「.....像我這種,也算得上是厲害嗎?」
只不過是一個連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有辦法留下的廢物罷了。
「哥哥,你說什麼?」
由於祝宸的聲音太輕太淺,白子淵沒有聽清,於是仰起頭問了一句。
但是小孩子的注意力都是分散的,他很快就被祝宸眼睛的顏色給吸引,
「哥哥,你眼睛好漂亮啊,不不像我,我眼睛黑漆漆的,一點也不好看,我想要五彩炫光的。」
祝宸回過神來,揉了一把小孩的腦袋:
「黑色也很好看的,我很喜歡這樣的眼睛。」
白子淵撇撇嘴:「可我還是喜歡哥哥的眼睛,這麼好看的眼睛,為什麼哥哥要遮住一半呢?」
「大概是因為....那是一份特殊的禮物吧。」
祝宸撩起了右面的頭髮,露出來另一隻眼睛,雖然看上去和左眼一樣,但總感覺右眼要更綠一點。
就像是將祝宸僅存著的一絲生氣都注入到裡面了。
白子瀟死的時候,有一滴鮮血就這麼恰好濺落進了祝宸的右眼,自那以後,祝宸的右眼就看不見魘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世界。
這可能是白子瀟留給祝宸的最後一樣東西吧,他想讓祝宸看看他自己眼中的世界。
祝宸這樣想著,重新放下了手,任由前額略長的銀髮遮掩住了自己的右眼。
白子淵還在嘟囔:「哥哥這麼好看的眼睛,遮起來就太可惜了。」
祝宸失笑:「沒有人會欣賞它,也沒什麼可惜的。」
「我可以啊,我覺得它超級好看的,就像是....就像是我今天看到的一隻翠綠色的山鳥。」
「鳥?用這個來比喻的話,確實還挺適合我的。」
無腳之鳥,四處漂泊,無處可去,無巢可居。
對於祝宸來說,他早就沒有家了,往後餘生,永遠漂泊,永遠旅居,偌大個世界,再也沒有了他想要停留的地方。
白子淵還想說什麼,但是等到他轉過頭,卻只能看見對方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家門口的黑暗中。
「哥哥每次都走得悄無聲息的。」
白子淵吐槽了一句,他望著旁邊還在畫畫賺錢的父親,突然有了一個新的問題,
「爸爸,哥哥為什麼從來都不會變化啊。」
他從一個小豆丁變成了上學的讀書人,爸爸從整天憂鬱暗自落淚,變得逐漸開朗起來,小橘貓也變成了一隻大胖橘,天天只會躲在爐子後面睡覺。
在時間的作用下,他周圍的一切都在成長變化,只有祝宸,一直沒變。
「因為他已經死了吧。」
男人握著畫筆,等到白子淵臉色都變白了後,才慢慢補充了一句,
「好多年前的冬天,他就已經死了,死在了一個寒冷的冬夜。」
「一個永遠把自己禁錮在過去的人,你怎麼能覺得他會有所改變呢?」
村子裡的交談,祝宸並不知道,他現在正抱著一束鮮花,獨自在山間行走。
周圍的魘被他的體質吸引過來,歡快地繞著他轉圈,兩側的樹林鬱鬱蔥蔥,鳥叫聲不絕於耳。
被掛在腰間的玻璃瓶中,一條紫色的小魚在那裡叭叭叭說個不停,直到祝宸在一小片空地中停了下來。
各種各樣的魘瞬間散去,就連幼魚也乖乖閉上了嘴巴。
一片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祝宸總算抱著花束,往前走了一步。
「瀟瀟,媽媽,我過來看看你們。」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單膝跪下來,虔誠地手中帶著露水的鮮花放在墓碑上。
「在那邊的話,瀟瀟和媽媽能作伴,也不會孤獨吧。」
「媽媽,不要再那麼暴脾氣了,瀟瀟他這麼多年也很不容易的。」
「瀟瀟,不要惹媽媽生氣,好好生活。」
「還有,我想你們了。」
微風吹過嬌嫩的花瓣,葉子「簌簌」作響,流雲飛快划過天空,轉眼間就到了夜晚。
祝宸一直在白子瀟的墓碑前坐到晚上,等到月亮出來,才踏著小路回到了山間的小別墅中。
客廳的燈已經用了很多年,光早就變得昏暗無比,只不過祝宸也不在乎就是了。
他站在玄關處,靜靜地看著客廳茶几上被剝了一半的石榴。
祝宸本來以為,這麼多年,他早就心如死灰,只是渾渾噩噩度過每一天。
但是今天,他想給白子瀟再剝一個石榴帶過去,卻在剝到一半的時候,死活下不去手。
太痛苦了。
回憶就像是藏在傷口下面的刀鋒,表面看仿佛已經癒合,但是一旦觸碰,就是鑽心剜骨的痛。
有人會在意他的實力。
有人會在意他的背景。
有人會在意他的經歷。
但是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在意他到底能不能剝好一個石榴。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大概就是最後一個傳統渣攻be結局小世界了,可能會和一些喜歡看be結局的小天使們說聲再見,總之,謝謝大家這麼長時間的陪伴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