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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愛嗎?
掌柜看著靜坐在湖泊邊上的聞逍,大蟒蛇盤成一團,怔怔地望著半空,黑霧已經消散了大半,當霧氣完全散去,這世間將再也沒有藺月盞這個人。
聞逍明明一言未發,但他卻從大蟒蛇身上看出了濃得化不開的思念,他形單影隻,眼睜睜看著愛人消亡。
掌柜訥訥道:「他們明明在這個世界裡相愛了。」
沒有人能否定這份愛意,即便是天道也不能。
天道語氣沉重:「那是因為他們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等到仙尊渡劫結束,他自然會……他在幹什麼?!」
湖邊,銀白色的大蟒蛇身上爆發出一陣亮光,強橫的妖力傾瀉而出,湖水被激起了十幾丈高的浪花,水珠錯落下來,像下了一場滿懷悲傷的雨。
掌柜驚呼出聲:「不好,他要自爆妖丹!」
強大的妖族自爆妖丹,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要和藺月盞殉情!」
即便是遊刃有餘的天道,看到眼前這一幕都愣住了,他並不相信仙和魔會產生愛意,他們生來就註定要拼個你死我活,更何況仙尊和魔尊還是出了名的死對頭,互相瞧不上,每次見到對方必得打上一架。
可眼前的一切又由不得他不信,魔尊為生下兩人的子嗣、為了不為禍世間,選擇了死,而仙尊竟然要為了魔尊殉情。
一切都亂了套了!
掌柜死命地拍著他:「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阻止他,渡劫的時候自行結束生命,即使渡劫成功也會有損修為,一定要阻止仙尊!」
「我阻止得了嗎?」天道語氣晦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好好看看,這座山的四周都布下了結界,如若強行攻破結界,只會加快仙尊的死亡。」
淡金色的妖力籠罩住整座山頭,隔絕了任何人的進入,也阻止了霧氣的逸散。
聞逍滑落湖裡,不斷下沉,他感覺到水珠灌進了耳朵里,咕嚕咕嚕的氣泡聲流淌在身體深處,恍惚之間,熟悉的含笑嗓音落在耳邊,落在心間。
「聞逍。」
「聞哥。」
「夫君。」
……
「你什麼時候來找我,我已經等了你好久好久。」
聞逍閉上眼睛,放任自己沉入湖底,如同沉入深淵一般,好似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心愛的小月亮:「來了。」
小月亮,我來找你了。
溫柔的聲音被湖水攪碎,化作零星的泡沫,漂浮在湖面上,在雨落下的時候,泡沫被擊破,融合進湖水之中。
大妖隕落,風雲變幻。
天下第一宗里,正和妖怪們玩耍的小蛇崽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望著遠方:「爹爹……」
妖怪們似有所覺,紛紛發出悲鳴聲,一時間天地變色,整個天下第一宗上下都迴蕩著痛哭聲,遲來的藺鶴一望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蛇崽,心裡的最後一絲希望如同手中的靈火燈一般,逐漸熄滅。
根據靈州的百姓回憶,那一天下了一場大雨,烏雲密布的天際,一道銀白色的身影穿過雷電,發出震耳欲聾的悽厲吼聲,那稚嫩的聲音有如孩童啼哭,令所有人的心揪成了一團。
而後金光大盛,那道銀白色的身影原地化龍。
掌柜不解地皺起眉頭:「那就是仙尊和魔尊的子嗣吧,你為什麼要幫他化龍?」
蛇和龍終究是不同的,就像聞逍,化龍之後窺破天機,這小蛇崽本就不該存在於世間,一旦化龍,就代表著他突破了世間的限制,有機會飛升上界。
天道望著那條幼小的白龍,好似看到了千百年前的聞逍:「他身上沒有魔氣,藺月盞用靈力哺育了他,也就是說,他身上僅僅帶有仙尊的血脈力量。」
「你應該知道,仙尊來下界渡劫,他的力量凌駕於整個世間,並非我可以阻攔的。」
掌柜瞠目結舌:「那這條小龍怎麼辦?仙尊的血脈獨一無二,萬一有一天他飛升了,見到仙尊……」
渡劫後會失去記憶,可若是見到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血脈,以仙尊的個性,定然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掌柜表情豐富,不敢想像到時候畫面會有多精彩。
天道耷拉著臉,一副別人欠了他百八十萬的喪氣樣:「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如今仙尊歸位,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掌柜搖了搖扇子,訕訕一笑:「不急不急,再待一段時日。」
「你再待個幾百年,該掉的道行還是會掉。」天道一句話就戳破了他的幻想,「若不是你泄露消息,仙尊必定不會察覺到藺月盞想做什麼,興許就不會有自爆妖丹這茬了。」
掌柜自覺理虧,心虛地移開視線,小聲嘟噥:「我只是隨口一說,誰知道仙尊那麼敏銳。」
「是嗎?」天道橫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仙尊對你有恩,你與仙尊交好,你此番來下界,難道不是為了助仙尊渡劫嗎?之前我還疑惑為何仙尊會逃離這個世界,你敢說其中沒有你的手筆?」
掌柜裝聾作啞,偷偷在心裡吐槽,他只不過是使了點小手段,送了仙尊幾個夢罷了。
不巧,那幾個夢又帶一點預言效果。
天道懶得和他多掰扯,直接下了逐客令:「命軌星君,玩也玩夠了,如今仙尊已經歸位,你還是速速離開吧。」
掌柜,即命軌星君無言以對,拱了拱手,灰溜溜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