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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非要和趙韓青糾纏,直接躲起來不就好了,這樣他們不會見面,也就避免了他們因對方而死的可能性,那他便能轉世投胎。司華遙也曾這麼想過,先不說這可能性有多大,就是他的身份也不允許,守著他的那些人都是效忠司南皇室的人,他們盡心盡力地培養他,就是要在為他復國鋪路。
更何況朝廷從未放棄搜索司南皇室的人,一旦他們被人發現,那就只有死路一條。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將權勢拿在自己手中,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就算不復國,至少也有抗衡之力。
三歲後,極夜便開始教他讀書寫字,在無意間發現他在讀《四書五經》後,不禁驚為天人,便從山下綁來了個夫子教他讀書。夫子一開始還誓死不從,說什麼文人雖無縛雞之力,卻有節氣。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頓時驚為天人,徹底淪陷在他漂亮的皮囊下。很是沒有節氣地來到他面前,捏捏他的小手,摸摸他的臉蛋,渾濁的眼睛閃閃發光,就像一個色眯眯的老變態。若不是他努力克制自己,定一拳打在老頭臉上,讓他知道知道什麼是熊貓眼。
在夫子裝模作樣的考教下,司華遙對答如流,表現出極高的天賦,夫子欣喜若狂,從此再不提下山。司華遙無論做什麼,總能看到笑眯眯的老頭子,屁顛屁顛地跟在身後。當然,司華遙進山跑圈的時候除外,不是他不想跟,是實在跟不上,跟了一次差點沒要了他的老命。
老頭子雖然總是色眯眯地占他便宜,卻是個真正有才學的人,司華遙跟著他學了不少東西,尤其是在術數方面,相當於在學術上給他打開了另一扇大門。
只是老頭子命短,只陪了他六年,便撒手人寰。臨死前,他依舊色眯眯地占他便宜,還說這輩子能教他這個弟子一生無憾。司華遙雖然看淡了生死,卻也控制不住淚流滿面。老頭子一生沒有娶妻,也無兒無女,司華遙便以孝子的身份送走了他。
歲月如梭,轉眼又是七年,他已經十三歲,不再需要人照看,而極夜卻舊疾復發,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當年的木屋經過改建,已經變成了如今五進的大宅,圍起了高高的院牆。當年的一大一小,如今也不再是兩個人,春海和洪陽加入了他們,還有秘密訓練的影衛,只是沒有他熟悉的姜然和林江他們。不過想想他們的年紀,司華遙也就釋然了,估計這會兒他們還未被收納進影衛的行列。
司華遙端著藥碗,走進極夜的臥房,他現在已經臥床不起,明明才三十幾歲,卻好似古稀之年行將就木的老人。每每看到他這副模樣,司華遙的心都會一陣抽痛。
「少主,您怎麼來送藥,他們人呢?」
極夜見他進來,掙扎著想要起身,眉頭皺成了疙瘩。他是個十分守規矩的人,主子和奴才分得很清。除了教授他生存的技能,從未讓他幹過粗活。
不過介於他只會熬粥,老頭子也不會做飯,司華遙為了自己能補充足夠的營養,三歲後他便嘗試自己下廚,不過還得擺出少主的架勢才成。
至於烤野兔,司華遙在長牙後便嘗過,那只是看上去還不錯,其實是難以下咽。
「春海下山採買,洪陽在準備午飯。」
司華遙將藥碗放在桌上,彎腰扶他坐好。
極夜愧疚道:「奴才實在沒用,讓少主跟著操勞。」
「若不是你,我哪能活到今日,與我而言,你如兄如父,為你做點事是應該的。」
司華遙這話發自肺腑,這些年他們相依為命,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
「少主要切記,以後行事不能……」
「不能感情用事,要以大局為重!」司華遙打斷打斷他的話,道:「這話你說了沒有一萬遍,也有幾千遍了,我耳朵都起繭子了。快喝藥吧,早點好起來,還等著你給我餵招呢,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極夜將藥喝光,渾濁的眼睛看向司華遙,道:「奴才已油盡燈枯,不能再侍候少主。不過少主的功夫已是不俗,便是在武林中也在高手之列,奴才也算是對得起主子了。」
司華遙心裡難過,卻也知道生老病死是常態,尤其是在他死過兩次後。他握住極夜枯槁的手,強忍著心裡的酸澀,道:「你做得很好,就算是父王、母妃在世,也不見得比你做得更好。」
極夜聞言不禁濕了眼眶,道:「以後奴才不在少主身邊,少主定要好好保護自己,若能復國最好,若不能,也不要勉強。相信主子也定希望少主能平平安安。」
這些年極夜早就將司華遙看成自己的孩子,他盡心盡力地教導,只是和普通父母一樣望子成龍。他私心裡不想那沉重的擔子落在司華遙身上。
司華遙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我什麼性子,你手把手交出來的,還能不了解?放心,我不傻,知道量力而為。」
極夜握緊司華遙的手,眼淚奪眶而出,道:「好,奴才放心。」
極夜的精神很差,不過清醒了一會兒,便又昏睡了過去。司華遙為他蓋好被子,便端著藥碗走了出去。
三日後,極夜走了,緊抓著他的那雙手終究還是鬆開了。既老頭子之後,他也離開了他。司華遙獨自一個人坐在他的墳前,哭了許久許久。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司華遙忙擦乾眼淚,警惕地看過去,發現不遠處地草叢裡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動。他起身慢慢靠近,藏在袖中的匕首已經出了鞘,防備著那東西的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