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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跑得好快,好聽話啊……
他要趕快追上去,生生光著腳,弄髒了就不好看了。
……
藺懷生逃出屋子後才發現外面也變了天。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群黑衣殺手,大理寺的差官們與其纏鬥。藺懷生還看到了隨行的婆子婢女,她們都嚇壞了,在庵中不知所措地奔逃。藺懷生的狼狽在她們之間並不違和。
但他在人群中依然顯眼。
無論是婆子婢女,還是黑衣殺手,他們都朝藺懷生伸手,都想抓住藺懷生。神佛眼下,這一段短短、斑駁了紅柱的廊,忽然變得無限詭譎。
藺懷生一個也不信,撥開所有人的手,奮力奔逃,直向台階高處端陽郡主藺其姝的屋子跑去。藺其姝屋子裡有大量書信,當時夜太深了,藺懷生被江社雁送下來休息,知道江社雁之後還會返回藺其姝那間屋子。今夜危險接連不斷,藺懷生懷疑這些人想要銷毀某樣被端陽郡主藏起的關鍵證據。現在只能寄希望於江社雁能夠守得住那間屋子,但藺懷生若不親自去,他不可能完全放心。
這一路石階滿是鮮血,佛寺成了阿鼻地獄。
藺懷生喉嚨里全是血腥味,既有黑影男人留在他口腔的,也有他此刻劇烈奔跑泛出的血沫子。藺懷生都有些不明白他怎麼能堅持下來。身後有人對他呼喊,叫著他的名字,也許是救他,也許是抓他,但藺懷生一刻未停。
面前橫來一隻手。藺懷生雙腳陡然離地,他被人單手環腰抱著,頃刻間讓人護在身後。
江社雁立在最後一階石階上,他眼前是不斷向上突進攻擊的殺手群。江社雁迅速放下藺懷生。男人右手拿著弓箭,只見滿弓繃弦,箭出破空,雙箭並發,兩名殺手滾落台階,無一落空。
「姐夫!」
江社雁應了聲,專注眼前,但說的話令人安心。
「待在我身後。」
火光盞盞自山下正殿亮起,淨慈庵中燒出一片亮來,兵戈廝殺,黑雲蔽月。而他們在最高處,還未能燃燈,最激烈洶湧的攻勢全在這裡。江社雁例無虛發,但箭支漸少,情況愈發危急。今夜對方有備而來,不達目的必定誓不罷休。
但江社雁如銅牆鐵壁,只要他還活著,就毫無退縮地擋在藺懷生身前,將他周全地護著。這一刻,也不知男人竭盡全力在護的,究竟是什麼。
倏然,山下火光沖天,另一群人馬破開大門與殺手纏鬥。藺懷生透過江社雁的背影認出,來的是聞人府的十數名侍衛。局勢陡然逆轉,山下殺手已然潰敗,高處這一波便有魚死網破之勢。僧尼與女眷們尖叫哭喊,但菩薩難佑。
江社雁亦看到救兵,便轉守為攻,帶著藺懷生逐步將殺手們逼下台階,中途能救之人,江社雁一一救下。
藺懷生眼尖,發現不遠處另一個即將喪命的,正是晏鄢。晏鄢淚眼淒迷,滿脖頸都是血,刀刃已經割破她喉嚨。藺懷生扯江社雁衣袖,喊道:「在那!」
兩人心有靈犀,江社雁立刻拉滿弓。箭矢疾去,利羽擦過晏鄢側臉,割出一道血痕,她恐懼地睜大眼,殺手的刀卻在晏鄢面前一晃,最終哐啷落地。晏鄢跌坐在地上,她回頭看,只見箭矢羽尾沒入殺手的喉嚨里,而倒在血泊中喪命的卻有兩人。江社雁這一箭貫穿第一人的喉嚨,又收了另一人性命。
聞人府侍衛已與大理寺官差匯合。
江社雁放下弓,至此,夜襲一事塵埃落定。
男人皂靴上都是血污,可他更關心某人。方才匆忙未細看,江社雁只知道藺懷生受了傷,卻不知有多嚴重,他正要回頭關切,藺懷生卻擦著他往下跑。
對他來說多難走的石階路,小郡主卻跑得那樣不管不顧。方才是為姐姐,現在是為才結識的姊妹。他這一路去,腳踩鮮血,江社雁才發現生生竟是光著腳的。
男人亦邁步往下追,卻抓藺懷生不到。他顧生生,生生滿心滿眼是別人。生生撲到那人身邊,神情著急慌亂。
「晏晏,晏晏!」
男人心跳促急,但又發現,原來喊的不是他。
江社雁。晏鄢。雁雁與晏晏。
……是他自作多情了。
那廂藺懷生已經在喊人了,晏鄢流血不止,藺懷生怕殺手割開了晏鄢脖子的大動脈。喊過婆子後,藺懷生又回頭喊江社雁:「姐夫,你過來看看晏鄢!」
江社雁這才看清藺懷生此時全貌。生生一心顧別人,他自己卻並沒好過多少。脖頸上長出新的青黑烏紫,額頭有磕痕,手腳全是細小的傷口,最難忽略是他雙唇紅腫。
不知被親吻了多少遍,才有這般糜爛之態。
作者有話要說:中午好呀。
①杜牧《阿房宮賦》中有「直欄橫檻(jian)」,檻為欄杆的意思。但文中橫檻(kan),就是指橫著的門檻。特此說明,並非誤用。
第39章 出嫁(18)
江社雁又驚又怒。藺懷生這般模樣,明眼人都知道他遭遇了什麼。
山寺通明。江社雁只寄希望於方才一片混亂昏暗,眾人自顧不暇,沒有人去看生生。
但怎麼會有人不去看生生。
江社雁猛然扯過藺懷生,將他的臉牢牢摁在懷中。
眾目睽睽,他越世俗禮法,可過錯自歸咎於他。江社雁不能叫流言蜚語在今夜殺了生生。
「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