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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會去喊人,不就人盡皆知了?」
藺懷生知道自己若是出了門,這些人都要挨罵的,便故意這麼說。趁門房訥訥之際,藺懷生說道:「給我一把傘就好。」
門房被藺懷生唬住了,忙說道:「好吧,姑娘您等等!」
也就是頃刻,伴隨著幾道嚇人的轟雷,大雨頃刻潑下。離了密閉的馬車,在四面透風的寬敞廊子裡,藺懷生又縮了縮肩。門房舉著傘跑近,他站在廊子台階下頭,把懷裡的另一把乾淨傘遞給藺懷生。
「雨大咯,您在廊子裡也得撐傘了!」
藺懷生點點頭,邊走邊把油紙傘撐起來,到了迎風處,傘面剛開,豆大雨點就一通砸在傘面上。身上能擋,裙擺卻不可避免濕了,於是花鳥裙原本繡線處,花重了色、鳥粉了腮;杏色鞋面就像是熟過了頭,砸落地里,有了爛色。
有幾陣風實在太大。荷塘池面上,一片片的殘荷任雨飄打,荷面搖曳,荷莖折腰。更遠處,婢女婆子在庭院前掛起燈籠,便拎著裙連忙躲起來避雨了。偌大的聞人府,轉轉折折的水榭長廊上仿佛只有藺懷生一個人的孤影。他頂著傘骨,卻被風吹得踉蹌,纖瘦身影被暈黃的傘面擋著,最後,在暗暮的雨簾里,好像唯能見一點黃色,在根根紅色的廊柱間穿行。
雨聲里,世界很靜,但比起上一個世界黑暗的死寂讓藺懷生感到舒服。他一邊走,一邊梳理今日所遭遇的一切。
他以前並不怎麼了解此類古代背景,進入到這個副本後的角色也相對被動,目前只能從其他人處得到訊息;若別人不肯告訴他,他就什麼都得不到,就好比今日江社雁和聞人樾對他的那一番言辭。藺懷生接受短時的弱勢和被動,但他不喜歡主動權始終在別人那。至於要怎麼完成找出真兇的任務,藺懷生認為江社雁是最好的突破口。
也不知道是751的善意放水,還是江社雁這個角色本身就特殊,藺懷生在進入副本伊始,就得到明確的提示:江社雁可以信任。如果藺懷生能與江社雁合作,在尋找兇手過程中被背刺一刀的情況就大幅降低。此外,如果今天藺懷生遇到的李琯、聞人樾和江社雁,都是那六張卡牌中的角色,那麼仍有兩個卡牌角色沒有出現。江社雁是本案主審官,跟隨他,更有機會探查到案件真相。
現在,只剩下如何說服江社雁與他合作了。
在短暫的馬車相處中,藺懷生對江社雁、或者說江社雁這個角色的性格有了大致了解。對方說一不二,不太可能答應與藺懷生合作。何況江社雁的角色背後很可能藏著一個玩家。
如果所有玩家有至少一個相同的任務,那麼究竟達成即可算是成功,還是只允許一個人勝利?人與人會合作,也會猜忌。藺懷生不想一開始就那麼出頭,最好的法子,就是完美地扮演他當下這個「小郡主」的角色,讓玩家認為,他也是副本里原有的一部分。
思緒間,小閣樓很快就到了。
藺懷生忍下嗓子裡的咳嗽,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就這一路,竟然已經微微發燙。
雨幕里的小樓更為寂靜,也不知侍女們都去了哪裡。從樓下望,但能看見一點樓上的微光,藺懷生收了傘,把傘倚在門口,獨自推開門上樓。
樓上的女兒閨房,暖光透過窗映在過道,裡頭有個人影,佇在那,手裡頭似乎拿著筷子,正在桌旁擺弄著什麼。
淋了雨的藺懷生瑟瑟發抖,他望著亮光的屋子,踟躇了片刻,輕輕地推門進去。
聞人樾換下了白日的官服,一身青袍,衣擺袖口燙金葉紋,拾筷布菜,舉手投足間,桌台上的燭火為他更添華彩。他聽到聲音,見藺懷生如此狼狽地回來,也不驚訝,笑著招呼道。
「生生,過來。」
小郡主瑟縮了下,但他與聞人樾對視,卻被那個燭火邊的男人的目光給燙著了,雙眼連忙避開,腳卻仿佛生根。
清脆一聲。是聞人樾放下了筷子。
藺懷生這才一步步地挪到桌子旁,呆呆地坐下,目光直盯著眼前的幾盤菜餚。聞人樾轉而拿起小碗,給藺懷生盛了一碗鮮美的番鴨湯,輕放在藺懷生面前。
「生生來嘗嘗。」
菜餚色美味香,藺懷生卻一動不動。
聞人樾笑嘆道:「生生連我的手藝也不肯嘗了嗎?」
「還是在外頭吃飽了,這會肚子裝不下了。」
藺懷生打了個寒顫。
聞人樾俯身過來,幫他勾起被雨打濕的鬢髮,瑩白的耳垂與脖頸重新完整地露出來,聞人樾的手指便從耳側一路劃至肩窩。
「出去見人了?」
聞人樾笑了一聲。
「生生,你這會身上不是你自己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生生:哎呀,被發現了。
第26章 出嫁(5)
藺懷生只能想到江社雁借給他的披風,但江社雁那般性子的人,必然不會薰香,藺懷生也實在聞不出披風上有什麼味道。聞人樾的嗅覺有這麼靈敏?亦或是他詐人的話術。
「覺得我在誆你?」
聞人樾仿佛知曉藺懷生心思,在他耳邊說了這麼一句。
小郡主臉色發白,僵直地坐在位置上。氣氛死寂至壓抑,燒燭的聲音竟在耳邊分外清晰。聞人樾替藺懷生挽了鬢邊濕發後,又不厭其煩地幫他勾起每一縷黏在後頸的髮絲,他只用手,就恢復了先前他梳好的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