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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麼!」
利昂感到不可置信:「你看清楚,這只是個人質,我做的不對?」
「他能有什麼不一樣?」利昂也惱火了,不怵一貫對C的尊重和畏懼,嘲弄地刻意說道,「你之前還動手殺了兩個。」
綁匪惡意的話,勾起藺懷生壓抑在心底的恐懼。青年很難不想起那兩個死在一開始的人質,他們遭遇綁架後歇斯底里的崩潰與恐懼,而就是因為C厭惡他們太吵了,就作為一開始處理掉的「垃圾」。
藺懷生沒有看到他們親眼死去的場景,但C對那兩個人如碾壓螞蟻似的折磨手段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里。那時藺懷生縮在角落,一動也不敢動地看著高大男人像拖拽兩具屍體一樣拖走那兩個人質,去向那個拍攝的屋子。那個時候,那兩個瀕死的人質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了,只剩下他們如爛肉般的軀殼被拖拽在粗糲地面所發出令人牙齒戰慄的聲音,藺懷生一輩子都記得那個聲音。
現在,利昂等同於蓄意開啟了藺懷生封存恐懼的盒子。
C看到藺懷生搖搖欲墜仿佛要死了一般的驚恐,是無差別的,對他和利昂——傷害過他的人都感到恐懼。他終於不再享有偏愛,淪落回之前那個並不特別的罪犯。
此前C所糾結的一切都成了無意義的笑話。
他感到強烈的後悔。
但現在於事無補。小羊的狀態經受不住任何一點刺激,C害怕自己又做錯、說錯,最後只能吐露乾巴巴的勸慰。
「我先送你回去,好麼。」
說著,男人試探去牽藺懷生的手,他很明顯察覺到藺懷生的僵硬。C感到說不盡的難受與酸澀。他的小羊為他變成了雕塑,而他為小羊變成了血肉之軀的人。這算什麼?
藺懷生垂著頭,沒回應。他的沉默像是對C偽善的諷刺,即便他不選擇,他人質的身份也從始至終沒有真正選擇的機會。
C惱怒於自己,還遷怒他的同夥,他對可以責怪的對象盡數發泄了一通,甚至後來和利昂鬧得很不愉快。但沒有誰能夠幫他把時間撥回到犯錯誤的那刻鐘前。
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話。
C走在前,牽著、引著他的小羊。他思緒很亂,什麼都擠進他的大腦里。等牢房近在咫尺,C發現自己腦海里陡然蹦出一個數字。
他下意識也數了這一條路。
他的數字沒有藺懷生多。但那是當然的。他比小羊身高要高,又走在前頭。這是他本來可以和藺懷生分享的答案,但被他自己搞砸了。
溫柔的綁匪當著他同夥的面,撫摸小羊的臉頰,訴說他忠誠的保證。
「等我一會。」
這一次,他鐵了心要等到藺懷生的回答。
起初,藺懷生依然保持他的沉默。
但他不如男人狠,片刻後還是敗給對方,抿著唇,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他好溫柔好乖,C覺得藺懷生是這世上最好的。
他們之間的溫情被利昂、伊瑟爾看得清清楚楚。但當下藺懷生表現出一副很累的樣子,他不想關心任何人的看法,他想逃離這裡的每一個人,就連和C的道別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樣子,跌撞地跑回自己最常待的角落,隨後緊緊地團住自己。他很疲憊,是以沒多久後阿諾德被利昂扔回來,發出不小的動靜,他也全然沒有注意。
小羊自己繃著一根弦,心神惶惶,最後什麼時候睡著了也不知道。
……
藺懷生是被身上的動靜驚醒的。
一隻、兩隻……一共四隻手在黑暗中在他身上摸索著。藺懷生嚇壞了,瞳孔猛地緊縮,他嗚嗚地掙扎,但此刻只有他一個人被束縛手腳,毫無抵抗的能力,也不知道是誰,膝蓋頂在他的胯骨上,略微施力,就把藺懷生輕鬆制服。
他們摸到了他的上衣、褲子,隨後迅速掏出原本屬於藺懷生的食物。加熱過的罐頭已經完全涼了,但並不妨礙原本的鮮美,特別是對於好幾天什麼都沒吃的人質來說,他們此刻如同餓鬼,只要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都足以誘發他們最可怖的原始欲望。
他們的動作急切,強硬,讓躺在男人們身下的青年無法克制地發抖。
「救命……」
但藺懷生的聲音都沒完全發出來,就被一隻手捂住嘴,牢牢堵在了喉嚨里。
掌心淋漓的血液散發出極腥的味道,但這隻手的主人卻像不曾受傷一般,以強有力的姿勢,一隻手環著他的上半身,另一隻手阻止他發出聲音。
藺懷生不斷地掙扎,嗚咽,但男人完完全全制住了他。藺懷生嘗到了他的血,順著咽喉一路向下。無意的,被迫的,永遠記住這個男人鮮血的味道。
第8章 斯德哥爾摩(8)
這是場黑暗中的掠奪。
被挾持的羔羊掉著豆大的眼淚,很快,一整張臉都濕了。他陷在極端的恐懼里,整個人像壞掉了,被緊緊捂住的嘴也合不上,舌頭伸著,正好舔舐到男人掌心的傷口。
藺懷生聽到對方隱忍的喘息聲。
是阿諾德啊。
大概阿諾德也不願意有一條滑溜溜冒著濕氣的舌頭直鑽自己的傷口,他捂著藺懷生下半張臉的力道鬆了些。他知道這個孩子太緊張了,又有著那樣敏感脆弱的神經,此刻靠在自己懷裡的身體更是止不住的顫抖,阿諾德要照顧藺懷生的情緒,因此男人有意放柔了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