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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說完,管家就要退下來了,但他今天以一種僭越的姿態仰視、直視著自己的主人、夫人。
在眼神的交鋒下,藺懷生明白了他的暗示。
他就如同那種閻王座下討人厭煩的小鬼,他們恭順,但也最難纏。和鬼做生意,該給的好處一分都不能少。
藺懷生慢慢鬆懈了腿部的力氣,他看到了鍾燁轉瞬即逝的絢爛笑容,才發現以往古板又寡淡的管家竟然也有如此濃艷的時刻。而鍾燁的手則順著藺懷生的動作,一點一點地鑽進他的腿縫中間。
再之後,低下頭顱。
藺懷生摸到了對方恭順的後腦與脖頸,那些柔黑的長髮,頓時宛若粗硬的狼毛,是一種肯伺機也能一擊的危險。
真會玩吶。
藺懷生只能給出這樣的評價了。
第128章 合婚(八)
新床很快就搬來了, 鍾燁還很「貼心」地令人布置好了床品。
繆嘉陽沒有關注到藺懷生對這張新床的在意,他以為這只是一張很普通的床,一張完全抹去了他那死去哥哥繆玄度痕跡的新床, 而只屬於他和生生……如果這樣說,那也真有些特殊。
但一旁那個安靜又本分的管家, 卻向坐在床邊的夫人投來心照不宣的眼神。
嚴格來說, 他才是第一個在這張床上留下痕跡的男人。
藺懷生敷衍地回應繆嘉陽遲來、洶湧的愛, 他這幅樣子落在鍾燁的眼裡, 讓鍾燁嘆息,緊接而來是一種冒犯的情感:鍾燁對夫人產生了居高臨下的憐憫。
他覺得夫人真可憐。
床本來是最柔軟的承載, 現在卻成為見證他「不忠」的傷害。
但沒有人會保護他的堅貞。
大家都希望他沉淪。
而為了安撫他, 鍾燁又有了一種慈悲,覺得自己應該對生生更好一些, 更幫他一些……管家已經自然地在心裡把對藺懷生的稱呼改了。
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鍾燁謙卑地像一條狗, 跪在藺懷生的腳邊,仰望他,垂涎他, 又說著保證乖的話。
「夫人, 需要我幫您晚上去引『他』過來……」
即便是蹲下來、跪下來,他依然很高, 黑色的衣擺在青灰色的地面上流瀉,漫在主人的腳邊,變成困住他的泥潭。
藺懷生垂在身邊的手抵住了鍾燁貼近的臉, 這是屬於族長夫人的冷淡推拒。但祂這時候又拿下巴輕輕蹭著藺懷生的掌心, 讓藺懷生心軟。藺懷生和祂就在這種角色扮演的遊戲間玩轉緊張與舒緩。
「不。」
藺懷生嘴上不留溫情, 但手指又輕輕在祂的下巴間划過, 劃得祂心裡發癢。
「我自己弄。」
等到藺懷生最終把手抽回去後,祂在心裡悠悠感嘆道,看來在這個故事裡,「繆玄度」那個身份的祂更占便宜,生生多偏愛祂啊……
……
深夜,玩家們遭遇到了令人崩潰的事。
死寂的靈堂,飄搖的招魂符。
這些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當他們揭開棺蓋後,繆玄度的屍體不在其中。
「怎麼會沒了呢!」
「該死,去哪裡了……」
先前探查靈堂的玩家並非全數,後來又和繆嘉陽這邊起了爭執,玩家們心裡也犯嘀咕,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見了鬼,還是有人在搞鬼。
所以明面上他們安分了,卻在躲過了npc們的監視後,由隊伍里的大佬帶著,一齊再次到了靈堂。
玩家中特別怕這類東西的人受不了了,繃著一張白臉緊張兮兮地警惕四周,他現在覺得是真的起了屍,而繆嘉陽實際上就躲在暗處,對他們這些活人的鮮肉垂涎不已。那些鬼故事裡不是都說這種是靠吃人肉來維持活動的麼……
團隊裡的智囊消解了眾人的恐懼。
「我想到繆玄度可能在哪了。」
……
就在玩家們前往靈堂的路上,另一邊,藺懷生卻從靈堂出來。
但他不是一個人。
可準確來說,他也的確是一個人。
因為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行屍走肉的怪物。
但『他』很乖,兩隻手很彆扭地被藺懷生攥在一起,他也沒有掙扎發狂,甚至潛意識裡知道要把尖銳的指甲藏好,不可以劃傷藺懷生。
「嗬……」
「嗬、嗬……」
但他也沒有那麼乖,總是發出聲音,像一個一定要得到回應否則就不高興的孩子,以及一生只效忠一個主人的狼犬。無論是孩子還是狼犬,他情感的投注都是那麼純粹而唯一,交付了主動權,甘願被支配,相應需要被填平的渴望也就越多。
藺懷生知道有的時候祂也會完全放鬆地和他玩,不以主神的意志,而是把自己完全地當成角色本人。就像曾經的綁匪先生和聯邦軍官。
但後來所有的祂,在離開本體前往遊戲副本時,身上都統一攜帶了只對藺懷生一個人特殊的基因,所以無論是哪一個祂,都是那個愛藺懷生的祂。
藺懷生現在把繆玄度帶走了,就要竭力照顧他,更要安撫他的本能。藺懷生真怕他再嚎兩嗓子,就要把玩家引來,只好低聲先說。
「你乖一點。」
「不要說話。」
「玄度,我這會帶你走。」
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死屍現在僵化的感知,他安分下來,乖順地配合藺懷生的一切行動,只是初從棺材裡走出來,他還有些弱小,更不習慣已經僵硬的軀體,藺懷生幾乎是半牽半扶著繆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