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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拉——
「什麼聲音?!」
棺槨已經被掀開一絲縫,聲音被捕捉得那麼剛好,所以玩家風聲鶴唳,棺蓋又重新合上了。
棺外靜默了片刻。
「……我來,沒事。」
棺內,藺懷生已經不再他原來躺的位置。即便棺內空間充裕,但也只是和常規相對,人死後的寄身之地能有多大。藺懷生現在已經和棺里的主人近得幾乎貼面,而這一切不是他的主動。
藺懷生遺憾過的死去月亮,現在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珠比活人要小,直勾勾地盯著藺懷生,不眨,讓人看了心生恐懼。但繆玄度的臉實在太清俊了,讓人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無論棺外如何,棺內靜謐得仿佛只應該有他們倆。
繆玄度像一個重新啟動的生鏽機器,極其緩慢地朝藺懷生伸出另一隻手,「他」可能要殺死他的妻子,也可能想要擁抱。
但最後,「他」只壓了一下藺懷生身下的棺板。巨大的棺槨顯示它的玄機,藺懷生那半邊的棺板翻轉,藺懷生跟著掉到了棺槨潛藏的更下一層。
那之後,黑暗侵來,藺懷生也聽不太清聲音了。
開棺後,玩家們受驚嚇的鬼叫聲不絕。
巨大的棺板,繆玄度並未平躺在正中間,而是微蜷側躺著,他的眼睛竟然也是睜著的,死不瞑目,這是多麼悲哀又多麼毛骨悚然的事情,難以想像這發生在以宗族為治之城的一族之長身上。
驚嚇過後,有一個相對冷靜的玩家說道。
「這不是個正常的棺材。」
「這是個合棺。」
其他人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這麼大。」
「合棺……繆玄度想要他老婆合葬啊?!」
「不知道。」
「但可以知道的是,繆玄度很愛他的『妻子』。」
愛到希望生同衾、死同穴。
至於這種極度的愛,是否到了連死後都要立刻把人帶走的地步,那就沒人知道了。
「你們說,藺懷生知道這個事嗎。」
「估計不。但藺懷生這個人一定是這次副本的關鍵人物。我們得想辦法接近他。」
「至於合棺,可能要從管家鍾燁入手調查。弟弟繆嘉陽年少離家,不久之前才歷練回來,家中事務插手不多,更何況他覬覦他嫂子,怎麼可能給繆玄度做一口合棺。」
「比起藺懷生,管家這種內斂又八面玲瓏的人才是不好搞定的。回頭商量下,怎麼從他嘴裡撬出秘密——繆玄度是猝死,鍾燁是出於什麼原因給自己的主人家做了一副合棺?如果是繆玄度自己吩咐下去的,他難道早有預感自己會死?如果是鍾燁自作主張,他想對族長夫人做什麼。」
「那接著看屍體?」
「看吧。」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更下一層棺槨里的稀薄空氣,也許是無際的黑暗,藺懷生覺得不舒服。他不想繆玄度被作為屍體被隨意地翻看。
藺懷生推了一下棺板。
他以為自己能翻開這個板子,屆時會有什麼情況再論。殊不知,繆玄度的一隻手越過合棺的中線,正摁在藺懷生這半邊的棺板上。棺板下細微的動靜被「他」感知,「他」甚至還感受到了藺懷生的不高興。
「他」依然是祂,但同時也是一個死人,一個不能思考、全憑本能的行屍走肉。
而「他」現在想要生生高興。
繆玄度一下子從棺里坐起來,白多黑少的眼睛死氣沉沉地盯著一群擾人清淨的傢伙。繆玄度不再有多餘的動作,但玩家們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
「起、起屍——!」
再之後,很久很久,藺懷生都沒聽到別的動靜。
那些人慌亂而逃。
藺懷生這次推,無人阻擋,他便從棺里爬了出來。
入目,靈堂內一片狼藉,連那一排點燃的長明燈都被撞翻了不少。燈油肆流,更驚險的是有些滾落的燈馬上要把靈堂內的布設給燒了。
藺懷生連忙要收拾,但身後傳來一陣拉力。
他回頭,發現自己的袖子被繆玄度扯住了。
繆玄度怔怔地盯著他,似乎有話要說,但一具屍體已經不能再說了。
藺懷生安撫道:「我先把東西收好。」
重複了兩次,不知道繆玄度是聽懂了語句,還是聽懂了語氣,最終緩緩收手。
藺懷生趕忙收拾。有個跪的墊子都已經被燒了個邊。藺懷生撲滅了火團,又把這些燈重新擺好、點燃,再回頭,繆玄度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這是藺懷生此前從沒有接觸過的「祂」。
那麼特別,又勾連藺懷生心裡的隱痛。他忽然有點不希望有繆玄度,這會讓他想到如果祂會死,是不是就如繆玄度;可繆玄度的確還「活」著,他依然有對藺懷生的無限執著和愛,藺懷生成為他和這個世間的唯一牽繫,藺懷生怎麼忍心想他不應該存在。
藺懷生靠近棺邊,甚至回到棺里。棺蓋大開,但兩個人並排躺著,靜謐地沉默著,手十指相扣地握著。
過了一會,藺懷生側過身,主動鑽進繆玄度的懷抱,那個很冰冷僵硬的懷抱,再加上手臂做的僵硬枷鎖,卻組成了藺懷生的安心。
藺懷生說:「我要走了。」
和一個死屍說話很可笑,但藺懷生還是對繆玄度巨細無遺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