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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懷生固定住他的下顎,意味不明地說道:「你這眼睛,怎麼來的。」
他的口吻仿佛皮斯科的眼睛是用不正當手段得來的,而他現在被賦予使命,審問這個偷竊的賊。
皮斯科當然也對此感到奇怪,在琢磨不透面前血族性格的情況下,他的態度很謹慎。
「和我的種族有關吧,我不記得了。」
「事實上,醒來到現在,包括名字在內,我幾乎所有事情都不記得。」
血族會議在即的當口,任何一個陌生的來客都顯得別有目的,更不要說皮斯科這個聽上去無比蹩腳的藉口。但藺懷生沒有當即動怒,當然,他也沒有輕率地相信,他只是嬉笑地反覆打量著皮斯科。
如果是平時,侯爵大人一副最禁慾的模樣,那麼他目光的對象恐怕把心思更多放在擔憂他有沒有詭計,可此刻是一個肆意袒露四肢肌膚的侯爵大人,這種目光立刻就讓氣氛變得火熱。
「沒有名字。」藺懷生發出嗤笑,「那我賞你這個名字不是正好?」
皮斯科無法反駁。
但他還不知道,認下這個名字,就要做面前這個血族的奴隸。
而藺懷生已經忍不住了。他這個副本人設中的「皮膚饑渴症」在這會徹底爆發,他的動作急切,摁著皮斯科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而自己也很快跨坐上去。
這時候的藺懷生就像一個有癮的病人,但他的臉,讓他哪怕強勢也不粗魯。削尖的指甲在上身上幾番劃弄,皮斯科的黑色衣裳頓時成了襤褸的布條。藺懷生並不急著扯開,而是把指頭從這些破口的縫隙中伸進去,像許多條靈活的小蛇,在男人熾熱的皮膚上四處遊走,而指甲就是蛇的獠牙。
他居高臨下說道。
「你的眼睛可讓你撞大運了,你得感謝自己有這麼雙眼睛。」
他說眼睛,也讓人注意到他的眼睛。在血族如出一轍的猩紅中因為過於綺麗而被單獨劃分出來,顏色沒有那麼渾濁,反而像浸漬的玫瑰水。
他的瑰麗、傲慢,通通不如此刻表現出來的強烈反差讓人印象深刻。皮斯科處於劣勢,但竟然也因此有了一瞬間為這個血族憂切的念頭:他是不是不舒服?
而這就是血族的可怖,他們的美麗都是一種鋒銳的武器,皮斯科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把這句關心真的脫口。他可真正直。
藺懷生露出笑容,意味著狩獵拉開帷幕。
「我喜歡你這雙眼睛,也喜歡你的發色,你可以在我的領地留在天荒地老,享受最優渥的生活,皮斯科。」
冰冷的手一次又一次地貼上皮斯科的胸膛。據說血族都沒有體溫,所以格外喜歡在吸血的時候和人親昵,現在皮斯科身上的這隻手也是。也許更漂亮,像那些漂洋過海來自東方的昂貴瓷器,並且還要襯更珍貴,就說它是撬開哪個君王的陵墓奪來的,帶有剛剛出土的些許泥腥,以此粉飾了每個在棺材裡睡夠了的腐敗。
皮斯科覺得自己有些昏了頭,懷疑是血族給自己下蠱,就垂下眼,避開藺懷生灼熱的視線。
他的態度也很矜持:「謝謝。」
「唔——」
皮斯科忽然鎖骨前一痛,他才知道自己分神到完全疏忽危險逼近,在他面前的美人,不能先看美麗,要先評估危險。
藺懷生的四顆獠牙已經刺穿了皮斯科的皮膚,血族的貪婪讓他頭一次就挑了動脈的位置。鮮血源源不斷地湧進藺懷生的喉嚨,這是正常的他本人完全不可能進行的變態進食,但在血族設定的框架下,這種進食的方式很快就被自然而然地接受。
皮斯科的血液很符合藺懷生的口味,就如同皮斯科這個名字,高濃度的蒸餾,讓葡萄的味道帶上一股烈性,從喉嚨一路燒到食道。
品嘗不夠,藺懷生還吸吮。皮斯科清晰而渾噩地感受到自己被進食的過程,清晰是因為他不僅聽到了藺懷生的吸吮聲,甚至聽到了自己體內血液流失的聲音;而渾噩則是因為藺懷生吸得太多了。
但這對於一個沒得到下午茶的血族來說完全不夠,在進食的過程中,藺懷生有了完美的藉口,他真正難以啟齒的皮膚饑渴症因為這種親昵合理化,他整個腦袋埋進皮斯科的鎖骨間,尖尖的下巴和碎發不斷地掃動著傷口周圍的位置。一個聽起來旖旎而無傷大雅的「小病」,才是藺懷生逐漸淪為野獸的原因。
「我可太喜歡你了。」
皮斯科的胸膛激烈起伏,這是任何一個人類大量失血時的反抗意識,同樣也給那顆因為被告白而雀躍的心臟打了掩護。
儘管血族最會騙人了。
藺懷生的進食是以體溫為標準,他從來不讓失去最佳的溫度。
侯爵大人慵懶到甚至沒有收拾自己的儀態,他嘴角邊還有血跡。但他矜貴到甚至要他的食物來幫他擦擦嘴。
皮斯科喘了兩口氣,從渾噩的死亡邊緣恢復清醒。他有一瞬是極為鋒銳的,和在他身上的血族對視,看著對方驕傲而嬌貴的下巴,最終還是選擇了向其屈從。
皮斯科的手指剛蹭去他自己的血,就被微涼的口腔含住。
但撩撥他心弦的始作俑者只是不想浪費最後一口美味,等血的味道從口中淡去,這位血族就恢復了他的冷漠。
皮斯科這時候才有些不高興。
但他抬頭時,卻看到跨坐在他身上的藺懷生對他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