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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真的有病。

    大概黎明,也許是黎明吧——C沒有心思看時間,這間巨大密室也沒有連接外界的窗子。利昂急匆匆地過來,他臉上帶著幾分急迫,終於找到C,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也不管當下C為什麼會獨自在這裡。

    他對C說:「聯邦主動發了一則訊息過來!」

    「他們說:『半小時後,一段三名人質的視頻,換你們要的東西的第一步消息。』我一看到就立刻過來找你。」利昂這時候無法單獨做主,他也不擅長處理這些需要動腦子的事情,而聯邦反客為主,還設置下極為緊迫的半小時時限,讓這名綁匪顯而易見地著急起來,言語行為間都開始帶著急促,「C!現在過去看看。」

    C顯然也意識到聯邦陡然轉變的態度間所蘊含的大量信息,他現在也迫切希望有另外的事和另外的世界,能夠讓把這個即將發瘋的自己投入進去,去消耗,去平息。

    他把抽了一半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

    「走。」

    綁匪們的腳步聲遠去,片刻,房間的門無聲打開,藺懷生從裡面出來。他看到,就在門邊,散落著一地的菸頭。他仔細觀察,再邁步時,完美地避開了任何會破壞菸灰菸頭的位置。  

    一步,一步,他的步子越來越大,越來越迅捷,最終也離開了這個走廊。

    ……

    對於阿諾德和伊瑟爾來說,從昨天到今天,他們好像被遺忘。但這兩個人有著無比強大與堅毅的內心,他們不向惶恐屈服變成弱者,而爭分奪秒地養精蓄銳。

    當靜謐的黎明中傳來動響,阿諾德和伊瑟爾敏銳地睜開眼睛。

    他們仍然被捆著四肢保持原樣地躺在地上,長時間供血不足,使得他們的四肢都開始泛出青紫色。他們翻了個身,都面向門口和那個小窗子,仔細辨別來人。

    對方沒有露面,那個沙沙的摩擦聲也沒有停。阿諾德聽出來,對方給他們在牆壁上留了記號,來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也好像和阿諾德心有靈犀,又有點調皮,好像非要有人率先猜出他是誰,他才肯開口。阿諾德和伊瑟爾看到纏著紗布的手腕在那個小窗子上揮了揮手。

    「兩位先生,你們中是不是有人身份不一般?」

    ……

    主控室內,利昂點開那封聯邦發來的消息給Centipede看。

    屋子裡唯一的光源就是諸多電子屏反射出的幽藍色,包括了光腦以及對面大大小小的監控屏,這些冰冷的光源在C的臉上、眼睛上落腳,特別是他眼下的那條疤。於是人如其名,centipede,現在這條蜿蜒蜈蚣的百足好像都安裝上了機械利刃,翻動著活了過來。這樣的Centipede,有一種令人畏懼的冷酷,甚至比以前還要不近人情,像一個即將核爆的危險武器。利昂看得清清楚楚,在心裡湧上對C敬畏的同時,又因為這種兇殘罪犯的特質而感到鬆了口氣。  

    C並不留戀於單條訊息本身,他手指飛快點動,在觸控板上調出聯邦的上一條消息,以及他們幾次在網絡上上傳的視頻。

    「C,你發現了什麼?」

    這個時候,利昂對C很是信服。但時間刻不容緩,半小時眨眼就過了一小半,以至於利昂在心裡咒罵聯邦那些慣會玩弄權術的老不死。

    C沒有回頭,但已然把利昂的焦躁和被動洞察得明明白白。他現在對這位曾經的同夥毫無耐心。

    「既然知道他們在打心理戰,還被聯邦牽著鼻子走?」

    利昂被他說得訕訕,但的確無法辯駁,只不過覺得C的脾氣更加古怪了。

    C不知道利昂的腹誹,他有意讓自己專注於眼前的分析。從這場挾持開始,這其實才是聯邦態度最明顯的一次轉變,因為聯邦方切實有了讓步的舉動。當然,也有可能是一次誘捕的陷阱,但——

    C斬釘截鐵:「利昂,重新查一遍人質的身份,要更具體。」

    綁匪的視線落在半小時的時限上,露出殘忍的微笑。

    「人質的籌碼需要被重新評估。」

    「因為似乎有一位尊貴的先生被請來做客了。」  

    ……

    聽到藺懷生的問題,阿諾德和伊瑟爾相互對視。

    他們無從推理藺懷生提問的緣由,更不知道藺懷生是不是出於自願而問的這句話。狡猾的綁匪有可能利用最容易掌控的人質來誆騙其餘人質。

    沒聽到兩人的回應,藺懷生也不表現得焦急或沮喪,他平靜帶微笑的臉上反而蘊含著一種篤定,於是此刻的沉默,都像他給予對方充分考慮的時間。

    伊瑟爾也願意相信小羊。他就是有一種奇妙的直覺,覺得藺懷生不一般,何況他之前就見過膽敢從綁匪身邊溜出來找他們的小羊。

    而伊瑟爾同樣也是一個十分敢賭的人。

    就在伊瑟爾開口之前,阿諾德止住了他。這個相對謹慎而懷疑的男人,給出了他的答案:「是我。」

    輪到藺懷生不說話了。

    阿諾德立刻警惕,同時身體做好反應狀態,因為很有可能就如他所想的那樣,C也同樣接收到了這個信息。

    但還是藺懷生說話。

    甚至他笑了一聲,笑聲輕快,口吻溫柔,於是那一點揶揄和責怪好像全都消減了。

    「阿諾德先生,我冒著好大的危險來告訴你們消息,先生你卻沒有給我相應的信任和誠意。」

    男人在這個時候反而顯得很鎮定,甚至有一點冷淡,但是他淺金色頭髮下的耳朵,被像被貓撓了一爪子似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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