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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你十八歲了,想來老天也對生生偏愛,想你在人間長留。」

    「表哥給生生的東西並不稀罕,就替他們和你說一聲,百歲無憂。」

    藺懷生的確沒注意過今日是生辰。至此,他才明白,為什麼今日聞人樾非要讓他恢復男身裝扮,並且坦露實情。遵循秘術,信其有,那麼十八歲生辰過,家中小兒餘生安然順遂。而今天,正是藺懷生的重生日。

    李琯已然興致高漲,他揮手讓宮人上酒。

    「今夜適合小酌!」

    但看樣子,仿佛要和藺懷生大醉。

    藺懷生也不扭捏,舉杯與李琯對酌。

    「多謝表哥記掛。」

    一杯接連一杯,藺懷生初次飲酒,臉頰燒紅,額頂細汗,他有了醉態,就開始說真心話。

    「但我只想今日不是我生辰……」

    李琯放下杯子。

    藺懷生拎著酒杯,似哭似笑:「我過得一點也不快意……我去了姐姐待了六年的淨慈庵,也遇到了她作伴的姊妹……姐夫、阿樾都嘆我一意孤行,可我只是想弄明白……如今姐夫不在、聞人受困,沒有人再能幫我了……」  

    李琯說道:「生生怎會想著靠別人?」他表現出不可思議,「何況江社雁哪裡能算是你的姐夫,聞人樾更居心叵測對你不好。生生這麼傻的麼?」

    藺懷生抬眼,盯著李琯看了片刻。

    「可我什麼都沒有……」

    「我只要一點點好就足夠了。」

    一聲嘆息傳來。

    「他醉了,別再灌他酒了。」

    僧衣拂過藺懷生伏桌的頭頂,師岫伸手,收走藺懷生的酒杯。

    作者有話要說:表哥:失敗的奇蹟生生玩家

    第44章 出嫁(23)

    師岫攔藺懷生,而李琯攔他。

    李琯的酒杯抵在師岫手腕上,他坐著仰視來人,調侃道。

    「師岫師父是高僧,出家人戒酒色,但就不必管我們這些俗人喝不喝酒啦。」

    師岫只道。

    「喝酒傷身。」

    雖寥寥幾字,但卻道盡了不贊同之意。畢竟藺懷生的身體太需仔細照顧。

    「但傷身與傷心,總是要選一樣的。」  

    李琯晃了晃酒杯,藺懷生醉了,他便獨飲,又接連喝了兩杯,灌得很快。後來,他又滿了一杯,向師岫舉酒,狀似要敬他,但在師岫的目光之中,一杯酒液全灑入地面。

    「人生總是快意酣暢卻短,而不快意長。眾生皆苦,我只是在幫生生。」

    師岫只默默聽著。他得了道,卻不愛與人論機鋒。他沒有放下手中這杯酒,藺懷生不能喝,他便替喝了。

    師岫之舉令李琯有片刻怔然,但隨即又大肆拍掌。面對李琯縱情的酒態,師岫雖破酒戒,但仍有一份自持。

    李琯新奇地打量著師岫:「大師竟願做到如此……看來是與我表妹一見如故了。」

    師岫搖頭。

    他看著不省人事的藺懷生:「縱如殿下所說,若世間都不能免俗,那就送一個人脫俗吧。」

    「原來大師也是在救人。」

    但師岫又答不是。

    「他懵懵懂懂,何必又多一個人深陷其中?」

    李琯噗嗤笑開:「那大師只是在破戒。」

    他面上沒有醉態,言行上卻有了放肆,手指在藺懷生與師岫這兩人之間來回比劃,笑意晏晏地說道:「大師破了酒戒,也許就上癮了,會破更多。生生的確很好,不是麼?」  

    師岫未置一語。

    他還是這樣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叫李琯頃刻間倒了胃口,他收斂笑容,嘴裡念著掃興:「沒意思,真沒意思。」

    說著,李琯拎起酒瓶,冷眼掃過二人,徑直就走。

    主人走了,奴僕散了,連布置的燈火也燃到盡頭,這一處角轉瞬寥落。地上長影換了,唯有清月不改,師岫沒走,陪著藺懷生,一同坐了下來。

    不知何時,藺懷生迷迷濛蒙醒來。他唇瓣浸滿酒漬,像釀著的青梅,可他還是覺得口渴,手在桌上摸索近在咫尺的酒杯。

    師岫遮住杯子。

    「你不能喝了。」

    藺懷生充耳不聞,反倒因為師岫的手,明白了自己該去哪找。當手背被藺懷生觸及,師岫霎時想的是他的手比瓷杯還涼,而後卻又想起,他的確不該再讓藺懷生喝了。除了傷身,這杯酒吻了兩人唇,不該再吻。師岫想明白以後,竟覺得掌心更燙了些。

    四下無人,師岫握緊了酒杯,又鬆開。他解下最外層的僧袍,披在藺懷生身上擋寒。他先是念了一句佛號,才對似睡非睡的藺懷生說道:「我送你回去。」

    他將藺懷生背在背上,隻身單薄,華貴的僧袍又將兩人一同籠罩。這一路,竟沒有任何宮人婢子,背上的人很輕,可師岫背上後卻無從卸下,便叫這一路明月來鑒他佛心。  

    師岫聽著藺懷生含糊的呢喃,忽而問他:「為何要到宮裡來呢。」

    背上的人即便醉了也乖順,有一答一。

    「因為……」藺懷生陷入懷想,久久沉默,他後半句,是清風送到師岫耳旁的,「因為我無處可去。」

    他答得含糊,可那未盡之語,師岫卻都明白。

    「去哪裡都好,但若能有人真心記掛我,心裡總是覺得更好一些。」

    他的手搭在師岫身前,又攏在一起,便與他的長髮一道做了最柔軟的馬韁,鬆鬆地套在師岫的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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