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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我哪裡也不去。」
「就陪著你。」
和昨晚勸慰時類似的話,但不因為重複而消減情意,藺懷生真想聽一輩子。
和繆玄度待在一起,藺懷生就很沒骨氣,只爭朝夕要做,天長地久也貪。他甚至不想閉眼,覺得看繆玄度是一眼就少—眼。
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明明就像玄度說的,他們還有一輩子還沒過。
藥效起了,藺懷生心裡再有疑惑,也只能沉沉睡去。這是屬於故事裡那個痴情又無望的「藺懷生」的疑惑,但藺懷生通過這幾個光怪陸離又美好的夢已經把疑團逐漸抽絲剝繭。而有些人更等不及,急著要把真相餵到藺懷生嘴邊。
「嫂嫂,你問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大哥他死了啊。」
明明是平淡的口吻,藺懷生卻偏偏聽出了潛藏的惡意。他睜開眼,還是原來的屋子,一切接續著他剛剛喝了藥午睡的場景,可繆玄度真的不見了,在他身邊的是成熟的繆嘉陽。
然後他爬上來,熟稔仿佛他也曾上過這張床無數次。
一根一根手指,所有的指縫都被填滿。
「生生,你怎麼能和他在一起。」
……
繆玄度守著藺懷生醒了。
迎來的是藺懷生崩潰的哭嚎,他哭得歇斯底里,把活氣全部耗盡,最後剩在身體裡的只有絕望。嚇到的是繆玄度,他嚇壞了,抱著藺懷生都覺得他隨時可能會消失。
他不停地哄藺懷生。
哪怕依然注意到藺懷生身上不正常的糜爛欲態,他都可以不去想,不去管,他只要生生好好的。
「生生,夢都是假的。」
「不要害怕。」
「無論什麼,我護著你。」
藺懷生像一個傀儡一樣被繆玄度抱在懷裡,聽對方慌然的聲音,他呈現一副麻木心死的表情。
「玄度。」
「我在。生生,你要說什麼?我什麼都應你。」
藺懷生靜靜地說:「你讓他們都走。」
「好不好?」
「我不想看到其他所有人……」
為什麼要來騷擾他和玄度的生活呢。
「鍾燁,繆嘉陽……通通讓他們走……」
當然,讓他們走,他們才會接踵而至地來呀。
藺懷生永遠知道怎麼把遊戲擺布得更有趣。
這時候的繆玄度什麼都肯應。
他也無暇去管自己到底應了什麼,而藺懷生為什麼會這麼說。
「好,讓他們都走,所有人都走。」他飛快地說,甚至很無情地做出決斷,「我讓人通知繆嘉陽,他永遠不用回繆家了,好不好?」
這是他的親生弟弟,是繆家的嫡系子弟,但繆玄度現在竟然把他直接除名驅趕。
藺懷生對他的話有了一絲絲反應。
「他,繆嘉陽走了……?」
「我們成親第二日走的,他不會回來了。
藺懷生腦中轟鳴一響。
不對……
繆嘉陽怎麼會肯留下來,以他的脾氣,早在之前就該負氣出走。
但藺懷生的腦海里驟然多了一個場景——
他們大婚當日,繆嘉陽的的確確站在一旁觀禮,他沒有表情,而他的旁邊,就是鍾燁。兩個人都木然著一張臉,然後五官的線條開始扭曲,褪色,最後變成空白。
這是藺懷生做過的一場噩夢。
那他現在在哪裡?
第135章 合婚(完)
他在繆家,在和玄度剛成親的那一年。
可是繆玄度早就死了啊。
當藺懷生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這場好夢的溫情與美好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藺懷生有些茫然、有些遲鈍:如果玄度死了,他身旁的這個人是誰呢?
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扭過頭去看。但他得到的,卻是一個「面目全非」的繆玄度——
繆玄度不笑了。
就好像也與藺懷生也一起從這個拙劣的好夢中清醒了。
可這不意味故事的乏味與終結。藺懷生從不擔心故事結束,繆玄度或者他都是最高明的造夢者,轉折、高潮,在迎來這些澎湃的刺激前,大篇章的鋪墊都是一種掌握節奏的手段。
祂是烹飪佳肴的大廚,他則是老饕,品嘗這些數不盡故事裡形形色色的人情。廚師和客人挽手,切割華麗的多層蛋糕,上層的人物、中層的故事、底層的愛恨,蛋糕刀都划過,都添色。如果遇到最濃烈和瘋狂的情感,那就是大廚為客人準備的隱藏驚喜,他們共同品嘗,那種饜足就好像飽餐一頓,或者共赴酣暢性/事。
祂可以陪藺懷生永無休止地玩下去。
他們沒有來生。
但這是祂獻給愛人的萬萬生。
那麼在這個故事裡——藺懷生還能玩得更開。
藺懷生的眼神中流露全然的困惑,他甚至上前了兩步到繆玄度面前,擔憂地撫摸繆玄度沒有表情的臉。
「玄度,你為什麼不笑了?」
「不高興了嗎?」
「是因為我說了那些話,又提了別人嗎……那我以後不說了。」
藺懷生依戀地擠進繆玄度的懷抱里,繞到對方身後的手緊緊抓著衣服,他說很多話,說了以往幾乎從來沒有過的大篇幅。但都是重複的話。
「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