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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妙的是,明明是第一眼就會令人記憶深刻的容貌,但相處起來反倒會忘了。只在類似這樣的某些時刻忽然又想起,眼前這個青年有著怎樣的姝色。
屍山屍海就在他的面前,藺懷生但只是靜靜注視著,好像天生膽大,讓人為他提著一口氣,同時又有些嘆服。只是細看他臉的時候,會發現他的嘴唇微微抿著,既然不是害怕和反感,便就是有些不高興了。
大概是這間密室太讓人不適了,原本已經有些習慣了藺懷生這張漂亮臉蛋的其他人這時候又忍不住再看他幾眼,好像眼睛和鼻子因此就能緩過一陣來。所以,對於藺懷生的反駁,兩邊當下倒沒有爭吵起來。
「你覺得不是管家做的?為什麼這麼說?」
問話的是覃白,看得出來覃白對藺懷生有很不錯的好感。她覺得這個青年總能留心細微的線索,也許這一次他同樣也有了什麼發現呢。
可藺懷生沉默著,之後也始終沒有回答覃白。
好像他在故意和眾人唱反調似的。
最後是趙銘傳打了個圓場:「沒事,現在一切也都沒定論。我們也需要更多證據才能驗證事實是否就像仇所說的那樣。」
他也說道。
「還沒有問問題的幾個人接下來可以嘗試著試探一下管家,但不要打草驚蛇,以自己的安全為主。」
趙銘傳給的這個提議很中肯,藺懷生沒有什麼意見,這個話題似乎就這樣輕拿輕放地過去了,仿佛剛才說這句話的不是他。
但藺懷生只是無從說起。
他總不能說,因為當時他得到了照顧和偏愛,吃到的是貨真價實的佳肴,所以相信祂不是剖屍的惡魔。
這不能成為使人信服的證據。
但藺懷生心裡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篤定和堅信,認為祂在這一場中的管家身份不會是惡魔。
非要說原因,是祂答應下的,要做一場超高水準的遊戲副本來向藺懷生證明祂作為神祇的實力。
管家是惡魔,太拉低祂的水平了。
這也同樣不能說。
藺懷生離開祂而來到真正的遊戲場,的確見識到了更複雜和燒腦的遊戲機制,但就像月亮美中有缺一樣,神明犧牲了自己,他也犧牲了祂,他們到底不能像之前的幾次一樣時刻親密無間。
那種全世界除了我就只有你的感覺,到底是不一樣的。
藺懷生的話開始多了起來,也有了非常充足的分享欲。他說起了自己在衛兵廳的發現。
「我在那邊的彩窗上發現了一塊特殊的鏡子,裡面呈現的世界與外面截然相反,天使變成惡魔,善的變成惡的,雖然還不是夜晚古堡的那種廢墟,但這種變化似乎也是一種提示。大家之後路過衛兵廳的時候可以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再找出些什麼線索。」
「而前一天我和覃白還在會客廳另有發現,那裡有一把樣式十分詭異的椅子,上面雕滿了人手,意圖也正要抓握我們身份牌里的那些器官。」
「眼睛、嘴巴、大腦、心臟、皮膚、雙腿。」
仇看了藺懷生一眼,意味不明地說:「你猜出來了?」
藺懷生說道:「我想那張椅子或許代表對身份牌的提示,為了防止我們沒在頭一天晚餐中獲得身份牌信息,會客廳的椅子是雙重保險,也是佐證。」
趙銘傳補充道:「如果是那種椅子,我和施瑜在一樓西側的那幾間暖房也有看到。」
施瑜附和:「當時即便趙哥有提醒我,我也還是嚇了一跳。」
蘇柏聽完一輪,覺得自己錯過的線索最多,便嚷道:「這些你們之前怎麼不說。」
覃白堵了他的不滿。
「沒時間。」
藺懷生吸了一口氣,輕道:「我現在有點懷疑,眼前的古堡恐怕就像那面鏡子所顯示的一樣只是假象。我們所處之地實際是惡魔的狩獵場,眼前這些屍骸就是先前的獵物。」
他給了非常多觀點,也做了非常多分析,滔滔不絕,把眾人引向燒腦的方向,好像藉此希望他們忘記某個人,別再想著祂的嫌疑。
藺懷生的話說得很明白了,眾人很難不做深想。蘇柏心直口快,說道:「這些屍體也和我們一樣曾經是玩家?!」
他們面前的這堆屍山不知道有多少具屍體,如果是玩家,一批批的玩家前來送死,那麼這個遊戲場根本不是正常的副本,而是一個地獄般的屠宰場。
仇冷聲道:「還是有區別。」
「我們要區分,這些人到底是《惡魔夜》的玩家,還是和我們一樣的玩家。」
仇的話令眾人恍然想起,《惡魔夜》並不算是他們這一次完整的副本,他們現在身處的是遊戲中的遊戲,所以,一句話中,雖然同為「玩家」,但本質上截然不同。真正更容易引發六人危機感的是後一種。
藺懷生說:「但起碼我們知道,這一次和以往的副本都不一樣。」
「在這個遊戲場,會死。」
而誰又能知道,在遊戲中的遊戲裡死亡,面前這些屍體是否就是他們的下場。
氣氛變得嚴峻。仇打開的這間密室無疑是潘多拉的魔盒,各種負面情緒從中逃脫,接下來開始禍害玩家。
實際上,藺懷生仍然保留了一部分沒說,即他也在那片碎鏡子中看到自己同樣化身為了惡魔。
山羊角、赤眼,這些都是惡魔確鑿無疑的標誌。藺懷生需要驗證的問題是,到底唯獨他是惡魔,還是所有在這個副本里的玩家都是。